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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祝彌沉了沉,“世子那邊,我也會替您看著。”
顧瑾玉漠然頷首,而後眼角微微一動:“顧小燈,你也代我盯著。”
祝彌點頭:“草包而已,王爺視之如草芥。”
“他是愚鈍,但面孔擇了那兩位的好處,不養作豺臣,養成別的用處綽綽有餘。”
顧瑾玉心裡說不清對這個倒霉的真公子什麼感想,他的感情淡薄,自己是截木頭,看誰都像看病木,只是顧小燈身上莫名有股吸引人的明媚,獨他所有,叫人驚疑。
他有一股強烈的直覺,他不喜歡顧小燈,但他熟悉的本代高門貴胄里,必有人對這一類型愛之如狂。
祝彌觀察他神色,輕輕問:“您今天早上……”
“意外而已。”顧瑾玉打斷他,“以後不會再有。”
祝彌再不多話,他伺候顧瑾玉長大,知道這位貴胄小輩翹楚中的翹楚哪哪都好,就是有個偶爾發作的毛病,會默不作聲地尋死,再剛毅凜然地覓活。
這毛病怎麼來的他大概也猜得到,但下人之身,本無權置喙,於是他也就成了冷眼的旁觀者。
祝彌送走顧家的集大成之人形作品,回來時看到顧小燈出了水缸,還像個小孩一樣自娛自樂,便想著不知道這位真公子以後有沒有福分領受顧家的調教。
結果顧小燈一見到他,就興沖沖地要率先“調教”他這個成熟穩重的成年人。
“祝門神,你笑一笑,你看我這麼笑,你樂一樂嘛!”顧小燈揚起一個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老實講觀感,他的笑確實讓人心情愉悅幾分。
但祝彌好奇:“表公子,你清晨還在哭著散步,現在就能放聲大笑了?”
顧小燈正用手攏住濕潤的發尾,一拂一揉擠壓出發梢的水珠,自己照顧自己,自己憐愛自己:“難受了就哭啊,現在開心了就笑嘍,大家不都這樣嘛。”
祝彌回顧了一圈平生所識之人,沒有如他這樣性子的。
顧家沒有,或許放眼長洛也沒有。
他必然是個異類。
作者有話要說:
小燈:一款可愛修狗
大狗:我的,抱抱
二狗:滾,讓讓
晴哥:一群憨批!離我弟遠點!!
第5章
從七月十六開始,顧小燈每天都要在卯時三刻起床,專屬於他的“公子改造計劃”沒有限期,以祝彌的視角看待,該計劃以今日為起點,死亡為終點。
祝彌是卯時一刻就起,他對顧小燈的期待值甚低,走進內室預備喊人起床時,看到他已經起床還自個穿戴好洗漱好,說不驚訝是假的。
顧小燈精神奕奕的,早起根本難不倒他,早睡就是了,他很會哄自己睡覺。他滿懷期待地看著祝彌進來,迫不及待地探頭探腦:“我等晴哥呢?祝大哥,你昨天告訴我今天能見到他的。”
祝彌呼出一口濁氣:“您先不要這樣叫我,對我直呼其名即可。”
“那叫你鐵門神?”顧小燈張開手比劃,“直呼你名字我覺得不好,畢竟你是個大人,比我大這~麼多。”
祝彌又吸進了一口濁氣,不和他理論太多,直接認了,轉而嚴厲地糾正他的語氣:“您需要徹改這種談話的語氣,應當遵照《禮記》中論述的‘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行事恭敬,外表穩重,言辭在理,不能像現在這樣輕浮。”
顧小燈信服地點頭,但他同時有自己的奇妙邏輯:“我這樣是輕浮嗎?那我要是改不過來,以後會成為大家口中的紈絝吧?輕接近風,浮就是飄飄接近流,那我很可能會得到個風流的評價啊,風流紈絝顧小燈?”
祝彌一時啞然,只好生硬地讓他吃早飯去。
顧小燈試著調整自己抑揚頓挫的語氣,裝出大人模樣,說的還是孩子話:“好嘞,吃完你帶我去見等晴哥哦,我太想他了。”
吃飯時也不安生,祝彌在一邊糾正他的坐姿,從頭挑剔到腳,他絲毫不覺是刁難,認真而彆扭地喝粥,一粒米都沒浪費。
祝彌問他挑食與否:“您有什麼不喜的食物麼?”
“沒有哦,我什麼都能吃。”顧小燈笑起來,心想他連食毒都沒事,他是個藥人,藥血治百毒,也意味著身體百毒不侵,完全不在虛的。
祝彌還不大信:“當真沒有任何厭惡的食物?”
“昂!”顧小燈板手指,嘴皮子利索地抖落,口條極好,“鹹的淡的,酸的辣的,苦的餿的,生的半生的,我都吃過都可以,除非是焦壞或者腐爛的,但這是王府,不會有做壞的糟糕飯菜吧?最多就是味道獨特新奇嘛,我舌頭很包容的。你要是問我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我好像也不計較這個,吃得均衡健康就對了,可能我還沒吃到能大大提高味蕾幸福感的食物吧!”
祝彌沉默了一會。
大部分世人都有味覺上的偏好,他想到小時候的顧瑾玉就是,後來被鎮北王夫婦慢慢“調整”,才斷絕了口舌之欲。至於另外的四個顧家子女,不是已經歷過,就是正在經歷。
顧小燈竟完全不需要這一步“矯正”。
祝彌說不上是遺憾還是慶幸,姑且算他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