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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君庭暴怒,站起身抓住林青陽的衣領,“你說什麼!”
“哥哥!”莫姝安開口道,“哥哥,放手。”
莫君庭轉頭看向了莫姝安,這門親事對莫姝安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他們兄妹兩個更了解,冬清瞪著林青陽,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這個人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這般對他們姑娘。
林青陽滿臉苦澀說道,“明博,是我對不起莫姑娘。”
莫君庭咬牙說道,“給我個解釋。”
林青陽說道,“應該的。”
莫君庭忍了又忍才沒有把拳頭砸在林青陽的臉上,而是鬆了手坐在了莫姝安的身邊,別人看不出來,可是莫君庭能感覺到莫姝安的悲傷和絕望,他們在母親的腹中就在一起了,莫君庭紅了眼睛恨不得像小時候那般把妹妹抱在懷裡,讓妹妹可以盡情的哭泣,莫君庭一直很開心與莫姝安是雙胞胎,不管快樂和悲傷,他們兩個都可以一起經歷,可是現在他有些後悔,若是他能比妹妹早出生十年就好了,只要多給他十年的時間,他一定能把妹妹護在羽翼下,讓妹妹不用經歷這些,不用……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林青陽不敢去看莫君庭和莫姝安,只是仔細把林家和程家的事情說了一遍,特別是程家現在的情況,“程姑娘如今已經無路可走,能依靠的只剩下父輩訂下的這門親事了,我……”
莫君庭聽完冷笑道,“好一個無所依,無所靠。”
莫姝安倒是平靜了下來,直言問道,“林公子的意思是,程姑娘現在只能依靠你,否則就沒了生路,所以你準備依照父輩曾經被程家毀過的婚約,娶她給她一條生路對嗎?”
林青陽忍不住看向了莫姝安,不知為何覺得莫姝安好像不一樣了,和第一次見到的不一樣,和剛才推開門見到的也不一樣,可是到底哪裡不一樣,林青陽卻不知道了。
莫姝安坐著,林青陽站著,可是兩個人之間竟是林青陽更顯得弱勢一些,莫姝安說道,“這是林公子的決定和選擇對嗎?”
“是。”林青陽既然選擇了,說出口了就不再猶豫,“是我對不起莫姑娘,若是以後……”
“沒什麼以後了。”莫姝安打斷了林青陽的話,伸手指了一下林青陽身上掛著香囊,“把東西還給我吧。”
林青陽一時沒有動作,莫姝安看了冬清一眼,冬清上前說道,“林公子,請。”
“好。”林青陽深吸了口氣,把香囊取了下來,手指仔細摸了下上面的蘭糙,這才放到了冬清手上。
冬清拿著香囊回到了莫姝安的身邊,莫姝安卻沒有接的意思,只是看了眼說道,“燒了吧。”
“是。”冬清當著莫君庭和林青陽的面,把茶壺裡的水給倒在了角落,直接把香囊里的東西倒在空了的茶壺裡面,然後把香囊點燃放在空茶壺裡面,香囊本就不大,很快就燒得一乾二淨了。
林青陽看著,握緊了拳頭幾次想要去阻止,卻知道自己已經沒了資格。
莫姝安說道,“讓林夫人直接去莫府退親即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這話是莫姝安故意說的,林青陽的臉色瞬間蒼白了。
冬清拿了披風給莫姝安系好,莫君庭還想說話,可是看著妹妹懇求的眼神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他很想說程家的事情,他可以幫著解決,可是他的妹妹才是真的走投無路,只是他明白他不能說,莫姝安的自尊根本無法容忍這樣乞求來的親事,而且……這門親事又需要林青陽的犧牲。
莫姝安的聲音很平靜,“每個人都想當英雄。”她一步步與林青陽擦肩而過,“恭喜林公子了。”
冬清推開門,扶著莫姝安出去。
莫君庭緩緩吐出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跟在莫姝安的身邊,陪著她一併離開。
每個人都想做英雄,心中都是更憐惜弱小,想要拯救弱小的。
程家的事情不是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可是林青陽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程家姑娘可憐嗎?是真的可憐。真的無路可走了嗎?不,還有別的選擇。說到底不過是林青陽想要做一個英雄罷了。
只是……她莫姝安卻等不到一個願意拉自己一把的人,等不到一個能當她英雄的人。
莫姝安把手放在莫君庭的手上,讓他扶著自己上了馬車,感嘆道,“快入冬了啊。”
“恩。”莫君庭只覺得妹妹的手很涼。
夏果本也想上馬車,卻被冬清阻止了,馬車裡就坐了莫君庭和莫姝安兄妹,丫環小廝都坐在了後面的馬車上。
莫姝安微微垂眸,把手從披風裡伸了出來,十指纖纖,拿過最重的東西也就是花鋤了,“有點冷了。”
莫君庭不知道怎麼安撫,只是說道,“妹妹,我們還……”
“哥。”莫姝安打斷了莫君庭的話,“我們什麼都不能做了。”和林家的親事是在陳姑娘指婚後定下來的,哪怕在太醫上門後,她就嫁人了,也勉強說得過去,可若是如今再尋一門親,先不論莫父能不能同意,就是莫君庭要怎麼辦?胡家怕是也不會再幫忙了。
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著。
莫姝安拉緊了披風,像是讓自己更暖和一些似得,“哥哥,不管在哪裡我都能過的很好的,其實……真嫁給了五皇子也沒那麼差,起碼不管以後坐上皇位的是誰,這樣一個沒有威脅的兄弟,坐上皇位的人都會寬待來顯示仁善的。”
第050章
在碼頭的時候,夏果當時讓小廝偷偷去打聽了林青陽帶著的那個年輕姑娘的事情,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程家姑娘一直以林家少夫人自居,可是這消息打聽出來也沒了用處,只是在後來夏果偷偷與莫姝安說了,莫姝安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言什麼。
林青陽和莫姝安訂親的時候,知道的人就不多,如今解除婚約更是悄無聲息的,胡老爺子知道後,也只是嘆了口氣,“這可能就是安姐的命了。”
莫父本覺得莫姝安被退了兩次親很是丟人,可是被胡老爺子叫去談了話後,對莫姝安的態度變了許多,雖沒有直白的說,只是特意吩咐了莫志騰叫他們給莫姝安準備嫁妝,還專門開了庫房點了不少東西直言是給莫姝安的嫁妝,幾次三番讓莫志騰去接莫姝安回來。
莫志騰開始還沒明白,在和毛氏說了以後,才知道父親態度變化的緣故。
莫君庭沒有再去書院,而是留在家中陪在母親和妹妹的身邊,莫姝安反而成了最自在的那個,既然努力過卻改變不了,她能做的也只剩下接受了,就像是她與莫君庭說的,不管在哪裡她都能過的很好。
嫁妝當初已經繡了大半,可是如今很多都不能用了,畢竟如果真的指婚的話,很東西都是有規矩的,反而沒有民間自己成親自在。
五皇子府上,林家和莫家的事情五皇子已經全部知道了,甚至有些連莫姝安不知道的,他都一清二楚。
雖然不知道茶樓的時候,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什麼,可不外乎那些事情,五皇子卻覺得林青陽太過可笑,他怕是永遠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侍從見到五皇子出了書房,趕緊拿了披風來,五皇子接過自己穿好,就往秦勛的院中走去。
秦勛住的院落離五皇子的院子有段距離,倒是挨離當初五皇子妃的院子很近,自五皇子妃死後,五皇子就讓人把院子給封起來了。五皇子來的時候秦勛已經睡著了,五皇子也沒有讓人把他叫醒,自己走到了床邊看著這個孩子。
從知道這個孩子存在起,五皇子就很清楚的確定這不是他的孩子,哪怕五皇子妃專門讓太醫隱瞞了這個孩子具體的月份,可是五皇子妃不知道,在她與普陽寺那個和尚有染後,五皇子就沒有再碰過五皇子妃,哪怕那一次五皇子妃把他灌醉,假裝兩個人發生關係,把孩子的事情按在他身上,卻不知道五皇子其實是清醒的,清楚的記得每一件事情。
可是因為貴妃的態度,這個孩子卻占據了他嫡長子的位置,在最早的時候,五皇子是痛恨這個孩子的,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恨意憤怒也會隨著時間漸漸消失,愛這個孩子?不可能,可是五皇子卻冷靜清醒下來,他不該把恨意放在這個孩子身上,因為很多事情都不是這個孩子能選擇的。
只是……五皇子不是聖人,他不可能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而讓自己將來的孩子受到委屈,讓這個孩子一直占著他嫡長子的位置。
素素低著頭站在五皇子的身後,不敢說也不敢動,和貴妃相比,她更加懼怕五皇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五皇子到底多能忍私下又做了多少事情。
小廝端著一碗藥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五皇子的身邊,五皇子又看了那孩子一眼,就讓開了位置,素素咬牙上前接過藥,那小廝把秦勛半抱著坐起來,然後兩指一捏,秦勛的嘴就張開了,素素動作熟練的把藥餵到秦勛的嘴裡,那個小廝就鬆手合上了秦勛的嘴,秦勛下意識的把嘴裡的東西吞咽下去,兩個人配合的很熟練,而秦勛也一直沒有醒來。
素素是秦勛的貼身侍女,明面上又是貴妃的人,想要做些手段是很簡單的,她只是稍微在香中添一些安神的藥,秦勛就睡得很熟,不管怎麼折騰都不會醒來。
這種藥已經連著餵了幾日,今日是最後一劑了,其實這個藥一次用完效果最好還不容易被察覺出來,只是秦勛到底年紀小,藥量太大怕對他身體有害,五皇子這才吩咐分開幾日給秦勛服用。
等秦勛不知不覺把一碗藥給喝完,五皇子又看了秦勛一眼才轉身離開。
小廝收拾了東西又把藥碗給端走了。
素素動作輕柔的給秦勛掖了掖被子,嘆了口氣,像是想要感嘆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五皇子已經夠仁慈放了這個孩子一條生路,難道還能奢求更多?
次日一大早,五皇子唯一的嫡子就開始發熱,臉上也起了不少紅色的疹子,太醫來的時候這孩子已經燒糊塗了,誰也認不得了,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雖然五皇子不受寵,可是宮中都知道貴妃還是很疼秦勛的,一連來了四個太醫,商量著開著方子,卻都不管用,幾個太醫束手無策,五皇子面色難看的守在床邊。
最終這個孩子還是沒能救回來,甚至死的時候因為滿臉滿身都是紅腫看不清容貌,因為不知這種病會不會傳染,五皇子府都被封了,而這個孩子更是聽從太醫的意見,屍體被燒了再下葬的。
五皇子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整個人也病倒了,太醫本還擔心是被傳染了,後來確認只是抑鬱在心這才放心。
只是誰也不知道,就在太醫懷疑會不會傳染,五皇子府和宮中派來的人驚慌失措的那日,每日來收泔水髒污的車比原來早來了半個時辰,又離開了,那大桶中卻不似往日裝著污物,一個婆子抱著一個昏睡的孩子靜靜地坐著,等五皇子府解禁了,再來收泔水髒污的中年漢子也換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