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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恰恰是因為嚴帝喜歡這個兒子。
嚴帝已經老了,老到感覺到了兒子的威脅,他把秦祚的位置抬得太高,對秦祚的喜歡太多人知道,如果秦祚當了太子,那麼朝中的大臣自然名正言順的擁立太子,以太子馬首是瞻,這不就威脅了嚴帝自己的位置嗎?
在太子、八皇子他們還小的時候,嚴帝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憂慮,可是等兒子長大,自己卻越來越力不從心了,嚴帝怎麼可能不去想。
早先不廢太子,嚴帝考慮的更多是為了朝堂的安穩,後來不廢太子甚至還保護太子,卻不讓太子插手朝政,不過是為了平衡之道。
太子是雍朝的儲君,而八皇子是嚴帝最寵愛的兒子,朝堂上的大臣是支持誰?從龍之功雖然誘人,可是其中的風險又是眾人皆知的,做事的時候難免就要猶豫,而且不管想要支持誰,他們都需要討好嚴帝。
嚴帝玩的這一手真的沒人發現?不可能,不過是發現了也沒有辦法而已。
就像是柳家,恐怕早就察覺了嚴帝的打算,甚至暗中觀察了太子、八皇子許久,最終卻無可奈何來找了秦景楠示好,太子身在局中,卻下不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只能在這個局中掙扎,八皇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了局裡,又性子暴虐惡習不斷,他不會感激柳家出了多少力氣幫他,只會覺得柳家就該全族之力支持他,若是失敗了,就是旁人的錯。
說到底柳家沒有旁的選擇,甚至也容不得他們不選。
柳家的處境看似超然,卻似崖邊松柏,如今已容不得柳家逃避了。
秦景楠問道,“想來不僅太子的人找過柳家,八皇子的人也上過門了吧?”
柳如昇只覺得整個人都被看透了一般,他雖然比秦景楠年紀大,可是秦景楠那雙眼……竟讓他想起家中已逝的祖父。
“不如等上十日。”其實柳家早就有所傾向,只可惜秦景楠要的不僅僅是暗中的那一點點幫助而已,“先生再來告訴我,柳家的決定。”
柳如昇心中嘆了口氣,他本以為自己已經高看了秦景楠,可是如今卻發現他還是把秦景楠看的太低了,十日?怕是朝堂上又要有什麼變化吧,“殿下,在下有一個疑問。”
秦景楠點了下頭,其實他依舊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今日能說這麼多,一是想要拉攏柳家,一是看在莫君庭的面子上。
“若殿下處於太子的位置,會如何做?”柳如昇看向了秦景楠,沉聲問道。
秦景楠眼睛眯了下,說道,“第一步,自請讓出太子位。”有時候以退為進也是一種辦法,甚至是一種威脅。
只要嚴帝需要平衡朝堂,太子的位置就不會動搖,第一步走出來了,剩下的事情就要按照嚴帝的應對了,如果嚴帝真的准許了太子退位,那就直接安排人手舉薦八皇子當太子。
烈火烹油,而不自知。
若是嚴帝不允許,那就可以再進一步,要求參與朝政,本身太子就有這樣的權力,想要什麼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奪取,像是太子那樣猶豫不定?寄希望於嚴帝的施捨?秦景楠覺得格外的可笑。
何為蠱,把所有的蟲子放在一個盒子裡廝殺,最後活下來的就是蠱。
皇城就是這樣一個盒子,只有最後贏得人才能坐上皇位,用了什麼手段?在得到皇位之前你過的如何屈辱,在登頂的那一刻,都煙消雲散了,勝利者才是笑到最後的。
哪怕太子狠得下心,直接暗殺了嚴帝,然後以太子的身份登基,秦景楠也都贊一聲敬佩,可惜太子恨嚴帝,卻要討好嚴帝,是太子卻行小道,根本忽略了他身份給他帶來的便利,可惜太子至今都沒有明白過來,不過現在也晚了。
嚴帝在政事上是個明君,雍朝國泰民安,在關於權力上更是步步為營,可惜在私事上卻糊塗的要命,除非等這件事涉及到了他自身的安全,他才會醒悟。
就像是貴妃瞞著有孕的事情,嚴帝為何忽然這麼大的反應?那是因為嚴帝意識到,太醫竟敢幫著貴妃隱瞞,萬一是他病了需要用太醫呢?別人的死活生存是無法讓嚴帝覺醒的,只有關係到自身的時候,嚴帝老了,所以變得多疑沒了自信。
太子和八皇子……
秦景楠從開始的目標就很簡單,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如何好好地活下去?
自然是坐上皇位!
第069章
秦景楠讓人送走了柳如昇,柳如昇到底拿走了那封他本想給秦景楠的那封信,如果秦景楠不是啞巴,那麼他給出的這些東西確實不合適了,而且秦景楠為什麼一直說讓他等十天?
從暗道走出的那一刻,柳如昇才發覺他的裡衣已經被汗浸透,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侍從說道,“多謝。”
來送柳如昇的侍從正是剛才在書房中站在秦景楠身邊的那個,此時說道,“不用,我只是聽從殿下吩咐,車夫會送柳先生回去。”
柳如昇笑了下。
侍從做了個請的姿勢,讓柳如昇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車夫就駕著馬車離開了。侍從暗中護送柳如昇平安到落腳之處,這才回了五皇子府。
秦景楠還在書房中,一手撐著臉,一手拿著筆隨意在紙上寫著什麼,仔細看了就能發現不過是一些零散的線條,根本不是什麼字。
侍從進來後行禮說道,“殿下,人已經安排妥當,若是柳如昇有絲毫異動立馬拿下。”
秦景楠並沒有開口。
侍從猶豫了下問道,“殿下,柳家……”其實柳家並沒有他們自己所想的那般重要的,多一個柳家和少一個柳家對五皇子暗中的勢力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功效罷了,所以他想不通五皇子為何要給柳家這樣一個機會,甚至暴露了最大的秘密。
秦景楠看了侍從一眼,擺了擺手,那侍從不再說什麼行禮退下了。
為什麼?秦景楠放下手中的筆,腦中不經意浮現了莫姝安的笑容,是願意給她相信的喜歡的人一個機會吧,秦景楠站起身看著那線條凌亂的紙,隨意把筆扔在桌子上,離開了書房。
臥室中莫姝安睡的正香,秦景楠眼神柔和了許多,脫了衣服卻沒有馬上上床,而是等身上的寒氣散了,這才躺在了她的身邊,把莫姝安摟到懷裡,這才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氣,覺得缺的那一塊好像被填滿了似得。
天微微亮莫姝安就醒來了,卻發現秦景楠還在睡,莫姝安放輕了動作本想悄悄從秦景楠的身上爬下床,卻沒想到剛爬到了一半就聽見有些沙啞的笑聲,莫姝安默默地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睜眼正看著她的秦景楠,又看了看自己的姿勢,臉一紅變成了跪坐的姿勢嗔了秦景楠一眼,“什麼時候醒的?”
秦景楠換了個姿勢撐著頭側躺看著莫姝安說道,“剛醒。”
才不信!莫姝安皺了皺鼻子,卻不再計較,而是大大方方下了床,拿了衣服自己穿好,這才拉了一下床頭的繩子,莫姝安發現有人守夜的時候,秦景楠總是睡不安穩,所以莫姝安就不讓人守夜了,秋實和冬清她們也可以多休息會了。
秦景楠就側躺著看著莫姝安梳洗,秋實把莫姝安的頭髮編成了一個大辮子挽起來,莫姝安整理了一下袖口,說道,“殿下再睡一會,晚些時候我來叫殿下。”
因為有外人在,秦景楠並沒有開口,只是笑了下,莫姝安眼睛一彎回了個笑容,就先出去了。
院子是被莫姝安重新收拾過的,專門隔了一個小練武場出來,莫姝安活動了一番,等身體活動開了,就開始打拳。
這拳法也不知道莫君庭從哪裡學來教給莫姝安的,招式大開大合的看起來霸氣十足,就是不太適合姑娘家,若不是莫姝安練拳後身體真的健康了許多,胡氏是絕對不會允許女兒練這個的,按照胡氏的想法哪怕要學也要選那招式漂亮適合姑娘家的學,比如劍舞一類的就是不錯。
莫姝安離開房間後,秦景楠就起身了,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換了衣服讓人打了水梳洗,莫姝安畢竟是姑娘家,用的都是溫水,而秦景楠不管春夏秋冬,都喜歡用涼水。
秦景楠靠在樹幹上,看著莫姝安習武,又想起在宮中莫姝安那一派柔柔弱弱,好似稍微有人聲音大些就要嚇暈過去的模樣,心中更覺得好笑,怕是嚴帝、皇后和貴妃都看走了眼,把一隻食肉的豹子當成了膽小的兔子來對待,其實秦景楠有些期待他們看到莫姝安變身的那一刻。
莫姝安也看見了秦景楠,只是笑了下卻沒有停下來,等一套拳打完了這才問道,“怎麼不多睡會?”
秦景楠指了指放兵器的架子。
莫姝安眼睛一亮,抿唇笑道,“好。”
秦景楠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莫姝安先去選兵器,其實莫姝安還真沒有碰過兵器,能學拳法已是不錯,不是莫君庭不想教,而是當初的環境根本沒有條件教,最重要的是胡氏和莫君庭都被莫姝安傷了自己。
而秦景楠的意思是,他教莫姝安習武,讓莫姝安自己選個兵器,莫姝安當然高興了,其實早在秦景楠讓人準備這些兵器的時候,莫姝安心中就有猜測了。
莫姝安仔細看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長槍面前,她就喜歡這樣霸氣十足的兵器,秦景楠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卻搖了搖頭,握著莫姝安的手寫道,“雖說一寸長一寸強,可是這樣的東西並不適合隨身攜帶,需要的時候也不好找到代替品。”
“也是。”莫姝安明白秦景楠更多的是從實用上思考,可是秦景楠話中也透露了一個意思,他會教莫姝安,是覺得莫姝安會遇到需要使用的時候,或者說萬一有那一天,他希望莫姝安是有自保能力的,“那殿下覺得……”
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景楠捏了一下手指,莫姝安愣了愣扭頭看向秦景楠,卻見秦景楠眼中帶著一種堅持,莫姝安輕咬了下唇叫道,“景楠覺得哪種更合適?”
秦景楠在莫姝安手心寫道,“為何不叫夫君?”
莫姝安臉猛的紅了,嗔了秦景楠一眼,秦景楠卻笑了起來,卻也沒有為難莫姝安,而是牽著她的手走到一對雙刀的位置,說是雙刀其實也不合適,因為那兩把雖是刀的模樣,卻只有莫姝安兩個巴掌長,這還要帶上刀柄,看起來倒更像是精緻的擺件。
這是秦景楠專門為莫姝安準備的,莫姝安雖然身體比一般女子要健康,力氣也會大一些,可是相比起來還是有些欠缺的,特別是如果對手是男人的時候,所以有時候出其不意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秦景楠思索了很久,這才畫了圖紙,專門讓人給莫姝安打造了這兩把刀,等莫姝安練熟悉了,到時候照著這兩把刀的樣子打造幾支簪子或者首飾,就可以讓莫姝安隨身攜帶了。
其實秦景楠猜到莫姝安會更喜歡長槍大刀這類的,可是那些東西不容易攜帶,也有些太重了,會浪費莫姝安的力氣。
秦景楠把雙刀拿下來放到了莫姝安的手上。
莫姝安握著活動了一下感嘆道,“好輕。”感覺還沒有她腕上戴的鐲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