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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楠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沒有說話,皇后溫言道,“瞧陛下說的,孩子們不是關心您嗎?”
貴妃雖沒有說話,卻接過宮人端來的湯藥,說道,“陛下,妾伺候您用藥吧。”
嚴帝看了貴妃眼,說道,“你身……”可是看著貴妃倔強的眼神,到底同意了。
吳生這才退到了一旁,貴妃坐在床邊,並沒有馬上餵嚴帝,而是先讓人分出了一半,沒等嚴帝開口就一口喝了下去,因為藥太過苦澀,弄得貴妃眉頭皺了起來,吳生趕緊端了水讓貴妃漱口,貴妃卻搖了搖頭,等了一會確定沒事,這才一勺一勺把藥餵給嚴帝。
給帝王的藥,總是要多煎出一碗的,因為有一半的藥是需要人試毒的。
嚴帝看著貴妃的模樣,也不知是生病性子變得更加柔軟了還是別的,顧不得旁人在,感嘆道,“唯有貴妃對朕最是真心。”
皇后在一旁臉色都變了,低著頭擰著手中的帕子,覺得貴妃簡直惺惺作態,這麼多人都在難道誰敢給嚴帝的藥中下毒嗎?而且身邊都有專門試毒的小太監在,一個貴妃卻做奴才的活,還不夠可笑嗎?
太子、五皇子和八皇子也都在,一點長輩的臉都沒有……
可是哪怕皇后心中把貴妃貶低的一文不值,架不住嚴帝吃這一套。
用完了一碗藥,嚴帝柔聲說道,“你自己還吃著藥,萬一藥性衝突了怎麼辦?”
貴妃沒有回答,只是拿著帕子給嚴帝擦了擦嘴,才笑了一下起身站到了一旁,嚴帝又看了貴妃一眼說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貴妃沒有多言什麼,行禮後就退下了。
皇后張了張嘴,可是看著嚴帝的神色,最終也行禮後退了下去,屋中就剩下太子、五皇子和八皇子了,嚴帝皺了皺眉見四皇子沒有來,本想問卻又覺得自己和一個痴兒計較沒什麼意思,而且哪怕四皇子在,也沒什麼用途,所以直接說道,“堰洲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嗎?”
太子說道,“兒子聽說堰洲發了水患。”
秦景楠和秦祚都沒有說話,嚴帝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
四皇子的到來正好打斷了嚴帝的話,嚴帝皺了皺眉頭,只是揮了揮手讓四皇子在一旁站著,四皇子明顯有些茫然,秦景楠悄悄拉了下他,讓他和自己一起站在角落,四皇子對著秦景楠露出一個笑容,秦景楠點了下頭,並沒有說什麼,四皇子也不說話,就站在秦景楠身邊低頭玩著自己腰上的玉佩,他雖然是個痴兒,卻明顯知道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有惡意,雖然這個五弟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話。
太子心中一急,就怕嚴帝一開口事情被他安排給秦祚,說道,“父皇,兒子願意為父皇分憂。”
嚴帝眼神閃了閃,看向了太子,太子握緊拳頭再次說道,“父皇,兒子想為父皇分憂。”
秦祚哪裡肯讓太子出這個風頭,而且這過手可不止是幾萬兩銀子的事情,賑災完了,那堤壩怕是也要重修,怕最少也要十幾萬的銀子,甚至幾十萬兩銀子,稍微截下來一些也足夠了,這件事哪怕自己拿不到,他也不會允許太子拿到的。
可是此時太子開口,秦祚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怎麼反駁才好,而且他根本不想離京,畢竟嚴帝的身體怕是真的不妥了,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所以不怕離開京城,可是他不能,萬一他離開了京城了,太子……他在的話起碼還有應對的時間。
秦祚忽然想到易先生臨死前的話,思索了一下有了決定,可是卻沒有直接開口,只是說道,“父皇,可覺得身體好些了嗎?”
嚴帝聞言說道,“倒是好些了,太子說的朕會考慮,朕瞧著你也消瘦了許多,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還想再說,可是看著嚴帝的神色卻不好開口,只能恭聲說道,“父皇千萬保重身體,兒子先告退了。”
嚴帝應了一聲,又看向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皺了皺眉頭,“你們也去先回去吧。”
五皇子拉著四皇子一併行禮後,就退了下去,太子雖然已經退了出去,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門口等著,看見秦景楠兩人後,眼睛眯了下說道,“四弟五弟。”
“太子哥哥。”四皇子小聲叫了下,就躲在了秦景楠的身後。
秦景楠不能說話,只是行禮。
太子笑了一下看著倒是和善了許多,“我送兩位弟弟出宮吧。”
沒等兩人拒絕,太子就先往前走。
四皇子有些不安地看著秦景楠,秦景楠安撫的笑了笑就帶著四皇子一起走了。
太子倒是一路沒有說話,只是到宮門口的時候,拍了拍秦景楠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秦景楠眼神沉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而是帶著有些不安的四皇子一併出了宮,宮外面四皇子妃已經派人等著了,秦景楠把四皇子送上馬車,這才上了自家的馬車離開。
第81章
回到府上的時候,秦景楠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先去看莫姝安,而是去了書房,堰洲的事情有七成把握能落到他身上,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罷了,可是莫姝安怎麼辦?
秦景楠想了許久,這才下定了決心,起身離開了書房。因為今天的天氣好,莫姝安特意讓人搬了東西到院子中,此時正斜靠在軟榻上看著幾個丫環踢毽子玩,整個院子都熱熱鬧鬧的。
見到秦景楠,幾個丫環趕緊停了下來給他行禮,莫姝安哪怕她開口,這幾個小丫環也不敢似剛才那般玩鬧了,就說道,“冬清,賞。”
“是。”
那些丫環拿了賞賜,見沒有別的吩咐,就行禮退下了。
莫姝安往旁邊挪了挪位置,這軟榻很大,兩個人也是躺的下,秦景楠笑了下,也躺了下來,伸手把莫姝安摟在懷裡,冬清見此就讓院中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她自己拿了小被子蓋在莫姝安的腿上,也退到了遠一些的地方。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今天秦景楠走的匆忙,她只知道是嚴帝暈倒了,更多的卻不得而知。
秦景楠低聲把事情說了一遍,莫姝安靜靜地聽秦景楠說完,才笑著說道,“你是在為難嗎?”
“恩。”秦景楠沒有隱瞞,“我本打算帶你離京,卻不是去堰洲那樣的地方,如今堰洲還出了水患,我更不能帶你去。”
莫姝安握著秦景楠的手,說道,“這個機會很難得。”
秦景楠沉默,若不是如此,他何至於猶豫。
莫姝安問道,“景楠是不信我嗎?”
秦景楠反握著莫姝安的手,“信你,只是……我不敢賭,哪怕一絲一毫。”
莫姝安已經知道秦景楠的選擇了,眼睛紅了下,“傻子。”
秦景楠低頭親了下莫姝安的發,“那些事很重要,可是你們同樣重要,機會還可以再等,你們卻是唯一的。”
莫姝安低頭握著秦景楠的手咬了一口,卻沒有使勁,更像是一種安撫,“可是再等的話,也沒有這樣好的,而且我瞧著太子和八皇子怕是打定主意,這件事的好處絕對不給對方,哪怕你不願意他們也是要推你出去的,你沒有什麼選擇的機會,除非……除非你是準備自殘!”
忽然想到這個可能,莫姝安心中一驚,坐起身仔細看著秦景楠的眼,見秦景楠沒有回答,她就知道了秦景楠的選擇,唇抿了下,臉上第一次帶出了怒氣,“秦景楠!”
秦景楠緩緩嘆了口氣說道,“不都說一孕傻三年嗎?怎麼我瞧著你比原先還要聰慧了。”
“秦景楠!”莫姝安咬牙叫道,“你是不是打算自殘?”
秦景楠也坐了起來,想要把莫姝安摟到懷裡,可是看著她的神色,心中有些無奈,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我有分寸的。”他是準備出個“意外”讓腿骨折,哪怕嚴帝再不喜歡他,他成了這般也不能逼著他去堰洲,最重要的是堰洲的情況也不能等了。
莫姝安握緊著拳頭,怒道,“我不許!”
秦景楠低頭在莫姝安的拳頭上親了一口說道,“好。”
莫姝安深吸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她發現了最近自己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壞,也不知道是有孕的緣故還是……被秦景楠寵的,不知為何莫姝安忽然想到莫婧瀅,說到底莫婧瀅那般任性也是因為她知道有人會寵著她,給她當做靠山。
秦景楠手摸了摸莫姝安的臉頰說道,“別不開心。”他願意付出一切,只想讓莫姝安每天臉上都是笑容。
莫姝安咬了下唇,說道,“其實,你該去的。”
秦景楠沒有說話,莫姝安深吸了一口氣,手撫著肚子說道,“這件事能運作的很多,不僅僅是名聲,父皇這次的暈倒,怕是不僅僅太子和八皇子心中有了想法,朝堂上很多大臣也該有了打算。”
莫姝安說的不假,恐怕嚴帝這一暈,以後京城再無平靜了。
秦景楠沒有說話。
莫姝安笑了下說道,“這個時間,你遠離京城才是對的,京城雖然重要可是盯著的人太多了,反而成了不能動之地。”
“而且你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太子或者八皇子的人嗎?”莫姝安問道,“哪怕這事情最後落在不是投靠他們兩個人的官員身上,太子和八皇子不會為難他嗎?最後苦的只是堰洲的百姓罷了。”
其實莫姝安早就發現了,秦景楠有時候下手很狠不留一點餘地,可是有時候卻有一種不知道怎麼說的責任感和善心,就像是他能面無表情下命令並且看著一個人被凌遲處死,卻又能因為一條狗一隻貓的死而皺眉讓人好好把它們收屍。
說到底秦景楠心中自有一條善惡分界線,可是這線卻與常人的不同,就連莫姝安都看不清看不懂,可是她卻不會想要去改變秦景楠,或者指手畫腳的說這是錯的怎麼樣才是對的,因為他相信秦景楠。
自古皇位是用白骨堆砌的,為了登上那個位置,秦景楠能眼也不眨的看著人犧牲死亡,卻又無法忍受百姓遭了水患後,還要因為爭權奪利這樣的事情再犧牲,秦景楠沒有做過壞事嗎?他做過,甚至也看著無辜的人去死過。
“你去吧。”莫姝安知道哪怕秦景楠固然會在堰洲的事情中爭取到利益,可是卻不會動也不會允許別人動賑災的那些銀兩,固然會得罪很多人,他卻不會因此妥協,哪怕這件事後,會給他以後的道路增添許多波折。
秦景楠看著莫姝安的臉,發現莫姝安是認真的在說,莫姝安笑的溫婉,“景楠,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我會和寶寶平安等到你回來的。”
“我不是後悔的。”秦景楠以為莫姝安是怕他以後會後悔今日的決定,“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今天回來後,就去書房冷靜思考過了。”他固然可以把決定的權力交給莫姝安,可是他覺得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該讓莫姝安來為難,所以在他思考後,這才回到了莫姝安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