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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想到昨日若沒能看穿萬二真面目,若一腳踏進陷阱,必還得把萬二看作恩人。他日這份情,這信物,指不定還要惹出多少後患。正如陳家那字畫,那茶寵,將來稍作演化,便足可致命。此物如何還能留著?
程紫玉昨晚睡前還不忘這事,找人回荊溪把這枚玉給找了來。
今日萬二上門,自是要物歸原主的。
嗯,當眾!
院門大敞,因著萬二先前那一咋呼,外邊還站了不少伸長脖子看熱鬧之人,其中不乏幾位官員……
玉佩一落地,萬二還懵著,入畫卻已經在驚呼。
“萬二爺當真架子不小啊!您是不是在氣惱我們郡主今早所下‘從此善堂不再接受萬家善款’的那條令?大伙兒做個見證,您送的這枚萬家玉咱們郡主可退還了,是您自個兒不接著,可不賴咱們郡主。郡主說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程家與萬家形同陌路!”
入畫故意將聲音揚了揚。
這話一出,外邊人自然交頭接耳,萬銘揚還給程紫玉送禮了?什麼緣故?難不成萬家對程紫玉真有所求?否則如何連郡主一個小丫鬟都敢對著萬二爺這麼頤指氣使的?
萬銘揚回過神來,氣得嘴角抽抽。
他摸了摸額頭上的鼓起,火辣辣的疼。
被個丫鬟砸了,比被人抽耳光還丟人。
“不是……”
“不是?”
入畫有意撒潑,聲音自然是提了又提,直接蓋過了萬銘揚。“知道您有怨言,可您自個兒不接這玉,這會兒該不會是要將這帳算在我一個奴才身上吧?將軍,怎麼辦?您給奴才做主啊!”
入畫渾身上下都是戲,轉身面對李純,聲音在哭臉在笑,一路小跑過來,隨後站在了李純身後,全然狐假虎威的小人得志模樣……
萬銘揚氣得胸口翻騰,天下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賤人?顛倒是非,指鹿為馬的小賤人!
李純眉頭一揚。
“混帳丫頭,胡鬧什麼!萬二爺的玉肯定是好東西,你賠得起嗎?”李純明責暗護,沒有半點惱意,叫入畫那小腰板頓時挺得更直了。
若論腹黑,十個入畫也比不了李純,他壞心眼地取下了腰間鼓鼓囊囊的荷包,扔給了入畫。
“去,賠銀子給萬二爺。”
李純一眨眼,入畫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強壓下笑,爽快接過。
一掂,那荷包里至少二十多兩銀子,整的碎的都有。
入畫轉身站定在了萬銘揚跟前三丈處。
“既然爺發了話,萬二爺,這玉多少銀子,賠您就是!”
打開荷包,她也是壞心眼地先挑了個小銀錁子,隨後再次衝著萬銘揚砸了出去。
“夠不夠?”她表情很認真嚴肅,挑不出半點錯。
“不夠?這樣呢?”
“給你給你!”
一下下悶響,入畫連砸了七八顆銀錁,顆顆都直飛萬銘揚腦袋,隨後從他身上滾落,在他腳邊滾來滾去……
驕傲如萬銘揚,走到哪裡都被人供著,從來都是他拿銀子砸人,什麼時候被人拿銀子砸過?還是眾目睽睽下!
他那張臉頓時漲了個血紅。
看向李純,其人正低頭垂目淡定喝茶,猶若未見,態度分明!
如此奇恥大辱,幾個隨從也是氣紅了眼,想要開口,想要相擋,卻都被萬銘揚攔住了。
一個丫頭敢這麼囂張,李純敢當眾護著,顯然已經表明了立場。李純既然攬下了這事,那他的態度便是皇帝的態度。萬銘揚此刻有求於李純,哪怕就只為讓李純為程紫玉出口氣,他也不得不忍著。
他此行還身負重任,再不容有失了。更不提他的家人還都在李純手上。
另外,萬銘揚很清楚,李純還在等他把柄。他要是敢鬧敢動手,李純就敢扣下他……這口氣,他吞不下也得吞!
“這位姑娘,一枚玉而已,不用賠了!”他賠笑著挨下了一隻小元寶。
“那可不成,我們郡主一向教導我們做人要正直!要行得正坐得端,晚上才能睡得著!您的玉雖然是因為您自個兒的問題才沒接著,但我這個做奴才的大氣。寧可錯了賠償,也不能偷雞摸狗,做那丟人現眼之事!”
入畫口舌伶俐,說話間又砸了好幾個。
見萬二屁都不敢放一個,入畫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一荷包的銀錁子砸出去,萬銘揚的額頭已是高高鼓起。眼角也被砸腫,有些充血。狼狽極了。
“還不夠呀?要說您也算是個款爺了,怎麼那麼貪心呢?”
想到昨日死傷,入畫尤不解氣,索性連自己的錢袋子也解了下來,“給你,給你,都給你!”
她的錢袋子是平常跟在程紫玉身邊打賞用的,所以裡邊大都是銅錢和小顆碎銀,這沉甸甸的甩出去,酸爽又解氣!
前走一步,打開口袋,一股腦就往正前方拋抖了出去……
丁零噹啷……
一枚枚帶著恥辱的銅板從萬銘揚頭上往下墜。
萬銘揚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不少角落裡,一串串笑聲和竊竊私語聲,更讓他的手握了又松,鬆了又緊……
“不夠也沒法,沒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