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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玉是你的女兒?”
“是!”
“你確定?”
“確……”
一個“定”字到底還是沒能擠出來。
程睿一張臉垮了。
當年,有次私會了廖氏後,他剛回家才兩個月,便收到了廖氏有孕的消息。生產前一個月,他便趕到了她身邊。金玉生下來,也是他親手從產婆懷裡接過的。
他很高興,他一點沒有懷疑。因為廖氏的身邊有好幾個他明里暗裡布下的人。當然,他疼愛廖氏,自然也相信廖氏。
而“廖氏本分”,這是他的暗人和那周圍街坊所有人的共識!
可廖氏本分嗎?
想到傻子,想到鰥夫,想到王嫂子,想到今日一大群街坊的指證和評價,想到他眼睛看到的……程睿的臉突然有點疼,他似乎頭上又被糊了一層綠!
她能騙到陌生人將她帶回荊溪,給她房子住,給她出錢看病,還給她銀子買衣服買食物,那功力和手段豈是尋常?分明駕輕就熟,又豈是一朝練成?
有這本事,當年她想要騙過他的眼線也不難吧?
她連個傻子都能陪睡,那她的下賤程度也可想而知!
她能忽悠傻子去偷錢,更是顯露了她那無下限人品!
這樣的人,他竟然能信?竟然是本分?
懷疑的種子一滋生,便迅速蔓延……
程睿起身,慢慢走向了金玉。
他猛地想起,那日他上山求紫玉放過恆來時,紫玉說,金玉與他壓根一點都不像。那個笑,那語態,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他仔細看了金玉,的確,與他不像!
他又看了眼廖氏,將這母女倆一比,似乎也不那麼像!那麼……金玉像誰?像誰?
這一刻的程睿直接撲向了廖氏,將廖氏的腦袋直接按向了地面,發出了咚地一悶響。
“金玉她壓根不是我的女兒,是不是?那是個野種,是不是?是你偷人所生,然後賴到我頭上,是不是?我給你的姘頭養了十幾年女兒,是不是?你將她送在我身邊,是想要騙我錢,還是騙我家的手藝?啊?”
程睿火冒三丈,越說越氣,一把抓住了廖氏的頭髮,直接將她的腦門一下下按住磕地。
當他瞧見廖氏脖子上的道道紅印,頓時想到剛剛那些下三濫對她伸出的毛毛躁躁的手……反感再一生,他更是手下不留情。
廖氏和金玉哭天搶地,表示程睿誤會了。
廖氏更是抱住了他的腿指天誓地,說她絕對沒有與別的男人有染,不管是以前還是後來,她都對他忠誠著,金玉也確確實實是他的女兒。讓他千萬不能一衝動而鑄成了大錯……
她的誓言很毒,將“不得好死”和“天打五雷轟”全都拉出來溜了一遍。
然而程睿卻是冷冷笑著。
“你這樣的,還需要發毒誓?你本來就要下地獄的!天打雷劈本就是你的下場!”程睿暴怒著又一巴掌對早已鼻青臉腫的廖氏打了出去……
他剛剛瞥了眼老頭。
他知曉老頭在強壓著怒氣。他騙了老頭十幾年,這次老頭的權威被他挑戰,這筆帳老頭一定會跟他清算。
他最近已經夠慘了,若老頭的怒火再一燒過來,他會不會落得與程顥一樣的下場?
他知道最近的程顥日子很不好過:
程顥自然不可能看得上老爺子給的那個小莊子,也不可能去做農活。他往日縱然有積蓄,可和程睿一樣,他的不少銀子都投入到了一些不那麼見得了光的產業里。他一時半會兒壓根拔不出,當然他怕被程翾發現他的勾當,他暫時也不敢去拔。
同時,知曉他脫離了程家後,他在外邊的不少買賣都黃了,反而還需要他花銀子去填窟窿。
於是,程顥能依靠的唯有華家。然而,程家已經全面對華家出了手。損失慘重的華家害怕被程家全面清算,不但夾緊了尾巴,連程顥一家子都不敢收留。
華老太太甚至反過來勸誡他們一家子,讓他們聽話,暫時先去莊上好好勞作,用他們的實際努力來換取程老太爺的回心轉意……
如此一來,程顥一家子能依靠的便只有華氏的積蓄。可無論程顥如何哄騙,華氏只一口咬定了沒有銀子,讓他這個家主自己去想法子。
程顥既要買宅子,又要周轉,還要應酬交際,無奈下,竟然跑到了程睿那兒借銀……
程睿愛莫能助,程顥又跑去找了程明和程家的幾位遠親,徹徹底底地顏面盡失……
此刻一想到那明顯瘦了一大圈,每日都在為生存勞碌的二弟,程睿便害怕。他不想步二弟的後塵。
於是他對廖氏的出手越來越重!
一定意義上,他自然是在為自己出氣。
可更多的:他是在表態,他要讓老爺子看到他是被騙了!他也是受害者!他要讓老爺子看到他的決心!看到他的“痛心疾首”!他希望老爺子可以看出,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廖氏,而不是他!
此刻的他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這筆帳不要算到他的頭上!……
老爺子哼笑了一聲,兒子想什麼,他如何能不知。
他可懶得配合這些拙劣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