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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還活著的感覺,真好!
程紫玉的眼淚頓時連成了串!
那廂,倆丫頭還在輕聲細語。
“那道長走了?”
“嗯!送走了!”
“哼!還說姑娘昏睡了五日,已經過了命定的三日之時,兩刻鐘內必醒!可這兩刻鐘都早過了!想來又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罷了!”
“倒……也不是!他沒要銀子!”
“什麼?沒要銀子?他被程家請進了門,竟然沒要銀子?昨日大姑娘找來的神婆還要了一百兩呢!”
“沒要!我給了他個錢袋子,他看都沒看便直接給扔了回來。我本以為他是嫌少,可他說,他是順應天道而來!不要銀子!……”
知書語未落,便聞內室一聲響動。
兩丫頭一對視,喜上眉梢,飛一般衝進了內室,打開了最外層的床幔。
“什麼道長?什麼天道?你們再說一遍!”
此刻的程紫玉已是赤腳落地站在了床邊,臉上兩道眼痕未乾,驚訝盯著她二人……
第6章 天道好還
原本還帶著傷感又珍惜情緒沉浸在這個夢裡的程紫玉,隨著丫頭的交談,幾乎是一個激靈,起身扶床站地。
她已經想起來了。
十四歲那年,她頭上的確傷到了。
當時正在窯山等半成品的她無意中聽聞西山有人挖到了上好的泥礦,怕叫人捷足先登,便先一步趕去了西山。
哪知每日山上山下跑的她,那日剛一上山,尚未找到礦石便滑倒了。而在滾落下山的過程中,她頭部恰好撞到了山腰的大石上,當即便暈了過去。
被抬回程府後,荊溪名醫輪番為她看診。雖個個斷定她並無大礙,可她還是睡了整整三日才醒來……
這一刻之前,她始終以為,她是夢回當年了。
而夢裡的時間點,正是她從那次傷重後醒過來。
可兩個侍婢的對話告訴她,這一刻是從前她並未經歷過的。
昔日,她是睡了三日而不是五日。
昔日,除了她大姐找來的那個被程家上下埋汰了一年的神婆,從來沒有什麼道長或神棍上程家。
還有,那個道士怎知她已醒了?什麼叫做已經過了三日的命定之期?他怎知她原本該是暈了三日?最重要的,是什麼叫做他順應天道而來?
天道?
就是她說,她不服不信不甘而咒罵的天道嗎?
那一刻,她有種錯覺!
這不是夢!
她起身太快,撞到了床沿,大腿一陣火辣。
她微微有些驚喜!
若這是夢,就該醒了,是不是?
她緊緊抓著小跑而來的知書,問了又問。
知書還沉浸在小姐清醒過來的喜悅激動之中,自是不厭其煩答了又答。
而入畫以為程紫玉是因著摔下山驚到或是做夢魘著了,並未將她的反常放在心上,只趕緊喚人進來。
只幾個眨眼的功夫,程家上上下下便只漾開了一句。
“四姑娘醒了!”
院子裡,園子裡,宅子裡一下便鬧騰了起來。
有急急喚著去請大夫的,有忙著去稟老太爺的,有往廚房跑的,有喚著熬藥的,有通知各路主子和管事的,還有激動趕來確認的……
程紫玉見到一張張熟臉,自是熱淚盈眶。
可她更想知道……
“那,那位道長,人在哪兒?”程紫玉心下有種感覺,只要找到那個道士,她便能解開心頭疑團。
“那神棍,不,道長,剛,剛送走了!奴婢這就派人去找來!”
“不!我去!我自己去!”
……
一出側門,程紫玉便迎面對上不遠處朝著她笑的那張臉。
她本以為那道士該是道骨仙風,白眉白須的老人,可結果眼前站立的,就是個普通至極的四旬道士,一身半舊道袍,膚色健康,慈眉善目。
程紫玉已經掐算了一番,從知書將他送離,到她匆匆穿了衣裳洗臉趕來,至少有一刻多鐘了。可這道士尚未離開,顯然是在等她。
果然,他的眸光定定,衝著她做了一揖禮。
他竟是連她會跑這一趟都算到了。
程紫玉屏退左右,回了一禮。
“大師如何稱呼?”
“萍水相逢,無需稱呼!”
“大師,此為何年?”
“自是癸卯。”道士的笑容分明有深意。
可這一句卻叫程紫玉心下一顫。
“大師錯了,這分明是丁未年!”
“小姐大病初癒,記岔了也是有的!小姐記住,此刻乃是癸卯年六月!”
程紫玉眼眶有些燙。
是嗎?真的?
難道,是時間倒退了?這是倒退了四年?
她果然是十四!
可能嗎?
“大師,世間可有天道?”
“道生萬物,存於自然!天道自是有的!小姐受惠於天道,何來多此一問?”
“您怎知我受惠於天道?”
“貧道適才已言,道生萬物,你我皆不例外,小姐自是受惠者。”
這道士,分明說了許多,卻又分明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