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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若再被往上架,面對群起的朝臣和確鑿的證據,為了朝中安穩,為了給個交代,那最好的辦法,代價最小的辦法,是不是還是只有犧牲程家?
只有這樣,才是最划算的。
而犧牲一個程家,更能得到一定意義上的陶市,皇帝何樂而不為?
程紫玉突然腦中一閃,後背一身冷汗。
不對!
幕後之人,太狠!
他們之所以這麼設計,就是逼迫皇帝這麼選擇吧?
先不提朱常哲是皇帝選中的人,哪怕就是其他皇子,皇帝也不可能讓他成為通敵叛國的存在。皇帝要臉,大周也要臉,皇帝自詡明君,尤其看重名聲,他一定不會讓這事發生。
所以倭人那裡找到指向物,一定得要找到替罪羊!
康安伯在前線征戰,所以動不得,也不方便動。
那麼為平民憤,背鍋的,便只剩了程家。
只有程家來擔下所有罪責,才是最乾淨的法子!
好手段!
這麼一想下去,程紫玉更是喉嚨發緊。
只要程家背了鍋,這事便確定是板上釘釘。即便康安伯順利凱旋,即便朱常哲江南事了,他們到那時一樣會被發作,一樣會被追究。哪怕功過相抵,他們的前程也都沒了!
所以,幕後那位卯足了勁要在一切塵埃落定前將她定罪!
朱常哲,是皇帝選定的接班人。康安伯,是皇帝為朱常哲留下的靠山。
壞了名聲的朱常哲,如何還能繼承大統?
沒了助力的朱常哲,怎麼強硬對抗太子他們?
所以,事已至此,朱常哲……已經廢了嗎?
可不是?御書房杵在這兒如釘子般的臣子分明就是在跟皇帝討說法。這麼些人都知道了,顯然是有人已經開始在朝臣圈子裡快速將江南種種散播了開來。
京城圈子尚且如此,可見此刻的江南必定更是謠言滿天飛。
她原本還在猜測眼前這幫過分激動,滿是揣測,以滿腔惡意去度人的朝臣都來自敵對勢力,可她此刻卻不確定了。
這些人至少有一半是被挑唆的吧?
連皇帝都動搖了,何況他們?
按著這些奏摺,江南不穩,人心惶惶,加上四處不太平,從南到北都有征戰,這個時候,平穩安穩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這幫臣子首要需做的,就是逼迫皇帝做出表態和決斷,至少要讓百姓民眾看到朝廷的姿態……
難怪,皇帝從早朝後就被架在了御書房,到這會兒已經有三個多時辰了。很顯然,今日皇帝若不做出些表態,很難善了。
皇上哪怕為了朝中安穩,今日怕也只能做出退步了。
程家怎辦?岌岌可危啊!
程紫玉死死咬著唇,唇破血染。額頭血已干,膝頭早就麻木,整個人也昏昏沉沉。她掐了掐自己,努力思量,尋找自救方式,可或是因為慌張恐懼和擔憂,腦中亂如漿糊,叫她全無章法。
她不知道接來等著她的,所謂的證據是什麼,但她一定不能認!一定得堅持到李純回來,或是朱常哲的自救!
“程家沒有!絕對沒有!沒有給倭人做指向物,也沒有勾結哲王或是康安伯!莫須有的罪名。程家不認!”
皇帝冷聲到:
“錦溪,朕原本也不願相信,也努力給你壓下了。朕先前告訴他們,等找到確鑿的證據,朕才會傳召你。可眼下,朕卻是不得不了。幾日前,對程家的徹查便已經開始了。朕不能言而無信。”
皇帝從御案又扔出了一堆東西。
“物證,你看看。”
程紫玉雙手微顫。
身前的盒子便足夠叫她後背發涼。
這扁盒,是程家特製的。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程家內部的大訂單為了便於查找核實和存放,都會在出貨完成後放入盒中封存並排上編碼。而眼前,不管是這扁盒,還是盒子下的出貨本……都是她熟悉的。
果然,有這兩單,也有出貨記錄,更有負責的幾個管事的簽字蓋戳。
於公公又打開了一隻箱子,並從裡邊拿了只盒子到程紫玉跟前。
裡面是兩隻指向物。
一隻是成品,帶了倭文。還有一隻則是只做了一半,還只是剛從模具脫下,沒修沒燒的泥胚子。
於公公又搬來了一隻箱。
裡邊是一套模具。
外人不懂,程紫玉怎會看不明?
這模具是她親自畫圖設計的。她一眼就能認出,正是指向物的模具。
哪裡都沒改,唯一的改動,就是那些倭文!
這樣的東西,從程家找出來,可不是證據確鑿?且這樣的東西,外人仿造不來,只有一個可能,程家有內鬼。
她拿出那些單據細細看去,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康安伯追加了第一批五千數的指向物,已於半個月前交貨並結清款項。第二批訂單也已經接下,正在趕製。上邊寫得清楚,貨物完成後直接交到某處地點,屆時一手交貨一手交錢。
“官兵進入程家徹查時,幾乎是將正在趕製這第二批貨的程家人抓了個正著。而這上邊的交貨地點也已經確認,正是哲王在荊溪買的那處宅院。
此外,在程家還找到了用以聯絡哲王的信鴿和康安伯軍里的令牌,你告訴我,這些是做什麼用?你一個商戶,一個連兩位主子都在京城的商戶,怎麼就用得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