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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倒是一靜。
就連一直恨恨的朱常淇也目瞪口呆,這個四哥也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他所言是真的?還是想靠誠實來賭一把?
“安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昭妃已完全看不懂,將手探到兒子腦門,發燒了吧?肯定是。
朱常安則將頭往後避去。
“兒子很清醒,也沒發燒。兒子不想掩耳盜鈴,也不願做井底之蛙,所以兒子甘願吃苦。極北苦寒也不怕。就當是歷練了。兒子是去學藝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吃苦如何成長?母妃切莫拖我後腿。”
“好!”皇帝點了頭。
敢當眾將自己剖開的這份膽色,便已讓皇帝高興了。加上那份渴求和堅定,皇帝一點沒有因他的“實在”而氣惱。
“倒不知你還有如此心性!安兒,你讓朕驚喜啊!你能承認能力不夠,還坦白了僥倖,這便已能人之不能了。你很好,你有上進心,朕深感欣慰!”比他娘強多了。
昭妃熱淚滾滾,頻頻晃著腦袋想求皇帝,手剛伸出,一想不對,還是拉住了兒子。
朱常安直接將她的手推走了。
“母妃,你要是真為了我好,就不要拖累我!請您不要再說,否則……”
“否則如何?”
“否則,今晚之後,您就再也見不著我了!”
昭妃一個激靈。兒子變了,周身都是寒氣,感覺如此陌生。昭妃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兒子。不知為何,她信了!她打著冷顫,呆呆看著兒子,可兒子沒有看她一眼。
“父皇,兒臣心意已定。求父皇成全。”
“好!”皇帝微微一笑,“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了?你若改主意,朕可以許你一個實在的職務,在朝中歷練。你若執意拜白將軍為師,此行一回京便要收拾行李離開,恐怕就來不及封王了。你可要想清楚。”
封王?朱常安面色一滯,卻轉瞬回復原樣。
“業精於勤荒於嬉,兒子不急著封王。只要父皇一聲令下,兒子便整裝待發。”
皇帝點著頭,對這個兒子開始生出了滿意。眼皮子那麼短的傢伙突然變性了,連考驗都經受住了。先前那麼巴著封王,這會兒卻意志堅定,毫無所懼。
“好!既如此,你這兩日便好好養傷,五日後朕要檢視地方軍,你傷情好點便去白將軍那兒報導,隨後跟著他學習吧。南行結束你從陸路回京,先收拾準備了,封王后再北上!”
“兒臣謝父皇恩典!”
朱常安重重磕頭,發出了悶響,直擊人心。不少人對他的魄力驚訝,更驚駭於他的堅持,不由對他高看了幾分。
朱常安知道,這已是眼下的最好狀況了。
他也算是摸索出來了。他要的少,皇帝就會給的多。而他越貪心,皇帝一忌憚,反而什麼都不想給。這一點在他和李純身上,已經充分得到了體現。
所以,他只要一個師傅,結果還額外得到了跟著師傅學實務的機會。而他不要封王,結果封王的時間反還提前了……
一場比試,讓他看得很清晰。
他與李純那種差距,不僅僅在武力上,更在腦力,心思,觀察等各個方面。
就如剛剛,李純有能力和底氣當眾霸氣向程紫玉許下那麼多,那股子誓要為她出頭的氣勢一出,就連一眾厚皮紈絝都自動後退了。在場誰都不敢不服,反而還腆著臉皮誇他說得好……
這便是差距。
他和李純差的太多。
而程紫玉和李純站同一戰線,那麼勢必已成他的仇敵。
朱常安的危急感一下便生出了。
李純,就如一把懸在頭頂的刀,隨時可能落下來。前世,那廝敢一刀揮過來,這世還會有所畏懼不成?
李純在迷陣里那麼玩了自己,卻依舊拍拍袖子便揚長而去,回來後別說追究,甚至都無人關心迷陣里他對自己做了什麼。
這樣的人,若想要自己死,也是輕而易舉。迷陣往外走的路上,朱常安便開始被不安包圍。
此刻在南行隊伍中還好,眾目睽睽,只要在人群里,李純再囂張,也不能真做什麼。可若回京後呢?
明刀暗箭,自己哪個能防住?別說大業,就是小命都難保。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封王縱然是天大好事,朝中職務更是惹人垂涎,但沒了性命,封他皇帝做也沒用!
他沒有別的法子了。
他需要所謂的“師傅”,一來是為了抗衡那倆人,更是為了找到保護傘。白將軍有人有權有兵,李純再狠也不可能不忌憚,不給面子。白將軍還是父皇的人,那麼李純絕對不敢正面對上去。
邊關怕什麼,他巴不得去呢!他自然是知道白將軍北上後就要出發了。他還知道這是趟好差事!
他太了解白恆了,他清楚將來“師傅”總會站在他一邊,護他保他幫他……
他這麼謀劃,也算一舉多得了。
至於他那個母妃,實在是腦子不清爽,以後只怕也幫不上他什麼忙了。
……
程家長輩到了。
比預料中還要快。
只因程老爺子不但未睡,還以宴請之名,弄了一桌蟹,連何家人一起請了在院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