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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樣說,程紫玉倒是能理解幾分了。
知書是覺得她終將揚眉吐氣,才會以此刻這樣平等的姿態和稱呼來面對自己吧?是呢,她的夢想若實現,她也是皇親國戚了,怎麼還能認自己這個主子?
“你就沒想過你的家人?你來潑我污水,你如何得善了?他們怎辦?若被追究呢?”
“你又怎知,我的家人沒有得到他們要的一切?我入京前,我的家人已經離開荊溪了。所以我沒有後顧之憂。哪怕你不饒我,只要能為爺做點事,我也心滿意足了。”
程紫玉垂上了眼。
她本還想著,拿知書的家人出來說個事或者能讓知書有所顧忌,但既然朱常安已經掌控了知書家人,那麼顯然,哪怕知書再怎麼轉換心意,哪怕沒有那什麼可笑的深情,就是為了家人,她也不得不為朱常安賣命。
只是,在想到前世後,程紫玉心裡的悲痛卻在不斷放大。
所以,知書和朱常安相識的時間應該和金玉差不多,簡而言之……前世的自己到死都沒看透知書。
前世知書和入畫的結局一直是今生她心頭不敢觸及的痛。
她每每想到被生生打死的入畫,想到可能被糟蹋而跳井,連屍骨都無存的知書,心頭都跟有手在揪著一樣難受。
此刻看來,何其諷刺。
知書可不得是屍骨無存?
只能無存啊!
因為知書早就是朱常安的人!
都是戲!
只有知書越慘,才越能逼迫自己,達到他們的目的!
還有老爺子的病,和今生的溫柔一樣,怎麼都治不好,看似不難治的病給生生弄成了疑難雜症。
原來前世一開始,朱常安就在自己身邊安插了兩個棋子。金玉是個半主,可以給他光明正大接手程家。
而知書是暗棋,是自己形影不離之人。難怪前世的他能將自己里里外外都把控地那麼準確。
難怪他對那些配方秘法志在必得,難怪他前世今生都一心攛掇皇帝新開陶市,其實有金玉和知書兩人,在技術上,他幾乎沒有多少後顧之憂了。
今生,若不是金玉沒了,知書必須站出來做指證之用,她應該還是不會曝光吧?事實只要她人在程家,也終有一日可以成功算計上程家的!
“來,既然你猜到了。那麼說到做到,我要給你獎勵。”知書從髮髻上拔下了一支毫不起眼的銀簪。
簪身有機關,不知怎麼一轉,便一分為二,成了兩截。
簪管中空,裡邊露出了一捲紙。
知書遞到了程紫玉的手中。
“爺給你的信。”
上有封口,所以知書應該也沒看過。
剝開封口,密密麻麻的字出現眼前。
話還不少,足足有三張。
看來朱常安的怨氣還是那麼大。
他很謹慎,這所謂的信,用的是正經的楷書,即便拿出去外邊,也沒有人能判定是他所書。可字裡行間還是流露著他的猖狂和怨憤。
“程紫玉,今生我大概只騙了你一次,就是關於前世老爺子的病。
那次,的確是我做的,我讓知書做的。難受嗎?此刻你知道了,是不是更抓耳撓腮?你是不是想掐死知書這白眼狼?去做啊!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你很清楚,你此刻對知書動手,就是在銷證!那你就更沒法自證,更說不清了。
你讓我吃了那麼多虧,總算也輪到我看你痛苦了。仇敵就在跟前卻沒法手刃,難受嗎?痛苦嗎?你對得起前世今生的家人嗎?你對得起因你遭殃的那些無辜之人嗎?”
程紫玉失笑,這竟是一封如此直白的信。
她此刻眼前幾乎已經浮現出了朱常安那滿是怨氣的臉來。
“前世的知書對我有意我早就知道,但我為了你,一直對她的情意視而不見。是後來,你不聽話,你家族都要完蛋了,你還守著那些寶物配方,還將我視作了仇敵。
你就像塊茅坑的臭石頭,好說歹說不聽,威逼利誘也不聽,叫我不得不用非常之道去逼迫你。於是,我幸了知書。她很高興。我答應她,只要她能幫我得償所願,我便收她為妾。
你以為安王府的防務真的那麼鬆懈,憑溫柔那點手段就能進得來府中?溫柔我早就盯上了,是我放她入府的。我就是要讓你的親信親口告訴你,此刻的荊溪成了什麼模樣。我就是要逼你做決定,逼你把我要的交出來。
你以為當日知書和入畫的逃跑真是你們的能耐?是我故意讓她們逃跑的。你以為兩個方向跑就有用?為何我能抓住知書,卻沒抓住入畫?因為入畫是我放走的,就是要讓她眼見為實後再回來告訴你一切。
我知道你在意程家,荊溪和陶市,當一切因你而消亡,你一定會痛苦,哪怕不屈服也一定會掙扎,一定會有所為,而不是像一個半死人。
至於知書,她壓根就沒跑,她是自己回府來的。我故意放出了消息,說她被糟蹋跳井,也是為了讓你痛不欲生來逼迫你,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怎麼捨得再將她送人?這就是你沒有見到她屍首的原因。
總算,你信以為真了。我知道你痛苦,知道你動搖了。我又讓金玉時不時刺激你一把,讓你越來越無法忍受。
入畫回來把一切告訴你後,你終於信了。我也是故意當著你的面,生生打死了入畫,我就是為了逼你。總算這一次,你沒讓我失望。你終於點頭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