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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位竟是有意在考察她的表現。
想要看看她有沒有能力站在高處卻不動聲色。
想要看看她受不受得住大場面的震撼。
想要看看她有沒有膽量接受來自上層下游的打探。
想要看看她是喜形於色,激動難表;還是暗自竊喜,悄悄張望;或是手軟腳軟,緊張無措……
年紀小,出身低,他們以為她有失態的可能。所以如意一直站在她身後,以防丟臉。
皇帝認為她有商人鄙陋之習,即便不東張西望,也會眸子亂轉,難掩盤算和心思。若是再差一點,或許她會利用這次機會,極力表現,大出風頭……
可她的表現讓皇帝和太后刮目相看了。
女官侍衛都做不到她這般的無視周遭,她始終如一,挺拔站那不動彈,目光堅定不亂飄。從表情到站姿,甚至周身散發的氣場都是非但不丟臉,還很掙面!
皇帝很好奇,如此慷慨激昂的環境下,他和太后都有些熱血沸騰,為何那女子會那般處變不驚,似乎全然不放在眼裡?
而太后對她的滿意已是無法用言語去表述,皇帝也認為他的偏見影響了他的判斷,對程紫玉刮目相看的同時開始對她重新評估……
“皇帝,哀家難得有中意的,哀家想要捧一捧。”
皇帝聽懂了。太后不是詢問,而是告知。太后說的不是賞賜,而是要從位置上去捧。
位置上的捧,那是真捧。
“應該的。”
“那皇帝以為,什麼樣的位置合適?”
“母后高興就好。母后若有了主張,不如直言告知於兒子?”皇帝一臉孝順。
太后見兒子豪爽,應得飛快,反而眯了眯眼。
“都是虛名,哀家只想保她一保。”
皇帝卻是沉默了半晌。
“母后什麼意思?兒子反而不明白了。母后喜歡她,抬舉她,不是想要帶在身邊?何來虛名之說?抬起來後,她自然就是皇家的人了。白白抬舉嗎?那要便宜了何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有留下來,才能照應母后不是嗎?”
“她不願入京被束縛。”
太后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既然抬舉起來,自然要物盡其用,再白白放出去,這買賣也太虧了。
“慣得她!”皇帝卻是不以為然。“吃了皇糧便由不得她了!朕是天子,可以將她高高捧起來,更可以將她狠狠砸下去!天下都是朕的,她還能翻出朕的五指山?抬舉時她就該乖乖受著,若不然,朕讓她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束縛!”
“皇帝別胡來!”
太后聽得直蹙眉。“她是好姑娘,還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哀家只想皆大歡喜,可不願造孽。”
“朕明白的。不過,她年紀小,見的市面也少,開開眼界後或許能改變她的想法。”
“皇帝的意思是……”
“不急!給她點甜頭就是。這樣的女子,朕見的多了,在利誘下絕對撐不了多久的。”
“皇帝注意分寸,別嚇到那孩子。”
“母后是真疼她啊!她三生之幸得母后青眼,自當好好侍奉母后!其他有的沒的,她就不用操心了!”
太后還要張口,皇帝卻意得志滿。
“母后靜待佳音,兒子一定不讓母后失望。”
……
金陵,眾人入住的是首富大戶潘家。
這次南行為了不增添下邊負擔,朝廷並未修建行宮大宅,也沒有圈地擾民,而是儘量選取了當地與朝廷關係緊密的富戶家作為落腳點。
潘家是幾朝大族,人丁興旺。潘家大宅所在的西街屋舍基本都屬潘家所有。為了接駕,這些府邸已被打通,連成了一大片。
所以潘家園子比揚州石家還大了好幾圈,舒適度也高了不少。
在刺殺事件後,程紫玉身份水漲船高,太后對她的疼寵再上了一台階,索性連她的住處也安排在了自己的套院裡。
於是,程紫玉與太后算得上是住到了同一屋檐下。她雖依舊得了個小院,可鑑於太后這大院裡人來人往,這小院自然也並沒多少私密性。
這麼一來,最不滿的便成了李純。
哪怕是晚上,他也不能隨意進出程紫玉住處。他能支開侍衛,卻沒法控制時刻走動的守夜嬤嬤們。
於是,程紫玉的故事沒有機會講出去,而李純有話有事也只能通過柳兒去傳遞……
太后和皇帝的賞賜第二日開始便如流水般到了。
綢緞,衣物,首飾,玩意,藥材,一樣接一樣,叫人目不暇接。東西都不是大件,卻勝在稀罕和精巧,隨便一樣都是珍品。
程紫玉有些目瞪口呆。
在揚州時,她已經置辦了一個箱子。
鎮江時,她又買了兩個收納箱。
這會兒好,她的東西依舊放不下。
可太后那裡卻不用她費心,還送來一隻精緻無比,嵌了玉片和瑪瑙的紫檀木箱子給她放“玩物”……
她的祖父程翾也到了金陵,是來赴宴的。
找到程翾後,老爺子二話沒說便拉住了她。
“皇上又追訂了五千份你那貨。此外,公公送來了文書,說是以後程家出的貨,都可以先領銀子再交貨。程家所有發往京城的貨物可以免費使用漕運船隻,由官兵幫忙押運。還有,程家得了批文,每年可以通過江寧織造上報開發新品,開發費用由朝廷全權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