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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估摸著,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個喬裝南下的官爺。可若真是官爺,好好地來荊溪這小地方做什麼。或者,他是個特別的大人物。來荊溪或是有公事,或是為采禮。也只有這兩種可能才需要喬裝了。
不過,他剛剛伸手從夥計那兒奪過盒子時我又看見,他的右手虎口、掌心和手指指腹都有厚繭,哎,只怕還是個慣常拿刀拿劍的。還有,他雖弓著身子,可他那身板壯實啊!又高又結實,手速還那麼快……京城來的大官,微雨你說,他該不會是個將軍吧?……”
“……!!!!!!”李純無語又凌亂。
都中了!
要不要這麼准?
瞧那姑娘分析得頭頭是道,似是天花亂墜,所言卻並未無中生有,卻足見心思之細膩。倒不想這小地方有真人才。
不過他的破綻……真這麼多嗎?
“所以啊,不管他是來辦事的,還是來買貨的,我這麼做都有益無害啊!他若是微服私訪的大官,我挺身而出便是維護了荊溪的名聲,還打響了程家的口碑,說不定還救了那胡掌柜的小命。我使他免於被騙,他便還欠我一個人情。對我總是有利的!
若他只是京中來採買的,那就更好了。斗陶會在即,這個時候來荊溪,多半是為了後續的大宗採辦來探路呢。我幫了他這麼個忙,於情於理,他這買賣也該留給程家了吧?畢竟,程家的我,多老實,不會騙他,是吧?”
“姑娘好生厲害!”丫頭一臉崇拜,卻是喊出了李純心頭所想。
虧得他還被驚喜了,敢情幫他不是為了主持正義,而是好大一輪精打細算。
這姑娘會算人心,不錯,很不錯。
有人給他下套,可他一點沒察覺,乖乖全中了。這事,好多年沒發生了,叫人……心緒有些亂啊。
“可那老爺又不知咱們是程家的?”丫頭又是一問。
“我剛剛表現那麼出色,他一定會好奇,一定會打聽。圍了那麼多人,哪怕他不多問,也應該聽到人群的議論了。他剛剛被坑,哪裡還敢在路邊鋪子隨意下手,所以他哪怕不為還我人情,荊溪第一的程家都是他的唯一選擇了。我猜啊,他此刻要麼已在程家館裡了,要麼便是正要趕去呢!”
李純聞言更是“……”
還真是,他正是想去程家館。
“哦,可是……姑娘,好麻煩啊,那老爺剛剛要謝您,您為何不直接讓他去程家買紅釉呢?”
“麻煩?動幾下嘴皮子,能掙一筆買賣,麻煩什麼?傻子,都說了,那位多半是京城來的爺,還指不定是大客戶,精著呢,不能太刻意,否則容易適得其反。再說了,我若毛遂自薦,多掉價。”她甩著手中帕子,笑逐顏開。“做好事不留名,才更高風亮節啊!”
“他精嗎?我瞧他傻著呢,半點比不上姑娘。”
“可惜我沒時間,要準備斗陶會的參賽物,若不然,這事還能跟進一下。”
“姑娘買賣也厲害著呢,二老爺也不如您。您剛剛浪費了一刻鐘,睡覺時間就又少了。您看您瘦的風都能吹跑了。您才剛病癒,得好好休息。”
“哎喲,難道看到機會不抓嗎?只有程家好,咱們才能好。只有你們好,我才能好。”
“哦,胡掌柜那裡……聽說他是個小心眼的,就這麼壞了他的事,還叫他丟了顏面,姑娘您會不會遭他記恨?”
“不管他!”
程紫玉笑意一斂。“他活該!搗亂市場秩序的傢伙就該遭人唾棄。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他那隻瓶分明是仿製了老爺子前年給河南商大人的那款。我還沒跟他算造假的帳呢。他心裡有數,還敢對我如何不成?”……
鬼使神差的,李純跟了足足一刻鐘。
女子進了程家,而他則進了程家最大的一間精品館。
上來招呼的只是一個夥計,明顯沒有她那樣的眼色。
“我慕名而來,想買件程四小姐親手制,親手燒的器物。”
自然是沒貨的,夥計問他可能等。
“等不了,只是用作收藏,所以,什麼都成。”
還是沒有!說是程四的訂單都排到十八個月後了。
“價錢不是問題。”
“高價也沒有。”
“殘次品呢?”這話一出口,他被自己嚇一跳。他什麼時候這麼執著了?他在做什麼?
最後他買到了一隻她親手制的玲瓏球。裡邊可以放香料,也可以做裝飾。精美的很,美中不足的,是在鎖扣處有一點釉色淡了。可他還是一眼傾心。
鏤空的薔薇花形,金紅交加,看著很是華貴鮮艷,卻明顯不配他。
可他還是買了。
等離了荊溪他才驚覺,只記得去程家館,卻早忘了給聖上買一份禮。他是想去程家館看瓶的,怎麼就……
夢裡的他先是將那球兒掛到了身上,後來又用作了扇墜,最後掛到了床頭……
填了香後,淡淡的香氣從球中釋放,頭頂那球晃啊晃,他便睡著了……
隨後,李純便醒了。
夏薇叫不醒他,是晃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