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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陵淮仁一聲令下:“入。”

    唐念念看了眼身下的深谷,再回頭看面前的司陵孤鴻,踮起腳就咬了他的唇瓣一口,無視那一陣抽氣聲,道:“等我,很快的。”

    司陵孤鴻:“好。”

    這次,換他等她。

    唐念念後退一步,身影就躍下深谷,眨眼不見蹤影。

    伴隨著她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司陵孤鴻目光還遺留在黑暗的深谷內,淺垂,濃密的眼睫,青影似又深了,將那雙眸子隱入望而不清的薄霧內,菱角漸漸凝了霜。

    “鴻兒,隨爹來。兩個月後前往大雲海一事,爹有事與你細說。”司陵淮仁一副慈父模樣,對司陵孤鴻說道。

    司陵孤鴻收回投入深谷的目光,沒有看他一眼,轉身只餘下一縷白色廣袖衣弧在眾人眼中滑過,不見蹤影。

    朱妙瀧和李璟二人自然隨他而去,留下的其他人面面相窺,各有思緒。

    司陵淮仁面上看不出一點他心底意思,不怒不喜,離去前看了深谷一眼,同樣無聲不見。隨著一個個人的離開,最後留下的卻是司陵歸雁。其他人沒有看見,他卻看得清楚,或者說那是司陵淮仁給他看到的,離開前司陵淮仁的那一眼,傳入腦中的話:留下她。  

    留下她。

    是留下她的性命,也是留下她的人。

    “呵呵。”司陵歸雁雙眉輕佻,邪惑逼人,展顏呢喃:“小嫂子,你怎麼就自己往坑裡跳呢,可別嚇得哭了呀。”

    若不是唐念念自己堅持,以那怪物的性子,哪裡會放她一人去往四練。

    這到底該說是唐念念傻,還是那怪物傻?

    是該說司陵孤鴻根本不懂情愛,只是無理由的聽從唐念念的話,任她去冒險。還是說他愛到成痴,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司陵歸雁越想越深,不自知的整個腦海都是這兩人的事情,甚至有種莫名的感覺。唐念念不是傻,而是真的有這個本事和自信,才會有恃無恐的前往四練。而司陵孤鴻同樣不是不懂不是痴,而是真的相信她有這個實力,所以放她前去。

    深谷是四練的入口,裡面漆黑一片,猶如無底深淵。潮濕的岩壁上生長著青苔藤蔓,隱隱傳來是詭異又陰冷的絲絲聲音,似各種蟲類。從下至上傳來寒冷陰濕的風,刮在臉上和裸露的肌膚上,就好像被陰曹地府的鬼魂纏繞在身體周圍,讓人毛骨悚然。

    這是四練開始的入門關,這入門關不僅需要極大的韌性心性,還要有上好的身法,敏銳的五感才能安然度過。一般人入了其中,都會不由的緊繃了心神,凝眉緊面的時刻注意周圍,運轉周身的元力。  

    然而,這一般人顯然不包括此時處在這陰冷黑暗的深淵,正在下落著的唐念念。

    一襲白底藍繡的流雲衣裙在這黑暗中極為的醒目,若是有人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為唐念念此時的神色大為吃驚,又或者該說是無語無奈?

    只見唐念念神色平靜,實在是太過平靜了。衣擺如水隨風漾開,青絲縷縷,白皙的肌膚在這黑暗中隱隱讓人感覺如同暖玉縈繞盈盈柔光,黑白分明的瞳仁不時的轉動一下,環顧周圍。

    那樣子,就好像現在她不是在落入未知恐怖的深谷,而是在蓮花湖畔吹風賞景,怡然中帶點淡定純質的觀望。

    “綠綠,都感覺到了?”

    “唔唔……在這裡比上次感覺清晰很多,有寶,有寶物,要~”

    “恩,我們一件件拿。”

    唐念念點頭應下來。

    本來那日在流嵐殿,司陵淮仁說她想要什麼就在司陵家拿即可。唐念念也確實這樣做了,但是綠綠感覺到的寶物卻不止司陵家的寶庫,在四練的方向也有隱隱的感覺,只是這裡是不是司陵家的寶庫她不知道,打著就算不是,以後找時間再也拿就是了的主意。  

    這次前來四練是巧合,卻也正好中了她的意,順手把寶物拿走好了。

    唐念念靈識四散在周圍,深谷里的黑暗對她一點作用也沒有,在無孔不入的靈識下,比白晝還要來得清晰。

    “吱吱吱”一陣詭異的叫聲突如其來,刺耳尖銳,就見十幾道黑光飛速向著唐念念射來。

    唐念念連動也沒動一下,那十幾道黑光在離她身體足有五尺距離就突然停頓,然後再無生氣的掉落下去。因為這一點的停頓,可以讓人隱隱看清那黑影卻是黑蝠,三尺大小,一雙尖銳一尺長的犬牙突出在尖嘴外,讓人噁心又寒心。

    “是那裡。”看見黑暗中不易察覺的一點反射的亮光,唐念念半空翻轉,御風隨雲般的就落在了一處凹陷岩壁,暗藏難以發現的通道在她的靈識下無處遁形,行動間陡峭嶙峋的蜿蜒通道,在她腳下卻好像平坦的青石小道。

    明明是幽暗詭異的黑暗深淵,看著藍繡白裙,行動淡然的她,竟然讓人莫名的生起莫名一種周圍糙長鶯飛的幻覺。

    正當唐念念進入一處迴旋無盡的山谷,一道沙啞莫辯的聲音迴蕩由遠至近的迴蕩開來:

    “嘎嘎嘎——又來了一個,小可愛們又有新鮮血肉吃了~”  

    唐念念抬頭望去,正見到山谷滿是尖銳石刺的頂端,一名全身包裹在漆黑斗篷內人影,四肢如同壁虎攀粘在石刺上,身若無骨,因為向下看來,黑灰色的頭髮傾瀉,半遮住那張蒼白無色的臉,一雙充滿陰邪冰冷笑意的眼睛像蛇一樣緊緊盯著她。

    “嘎嘎嘎,好一個白白嫩嫩的姑娘,小可愛們一定……嗝!”嘶啞的話語在唐念念抬頭看來的那一瞬截然而止,那人陰邪的眼睛像是發現不可思議的事情的瞪大,尖銳的嘶叫:“你怎麼發現我的!怎麼這麼快發現我!你……”

    “聲音好難聽。”唐念念弊了下眉不滿。至今為止,她聽到最難聽的聲音是司陵淮仁,如今這人的聲音更加難聽。

    那人表情變得很是詭異,像是吃了什麼噁心的東西,又喉嚨里堵住什麼,古怪得扭曲。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的聲音難聽,只是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說出來,被這麼明顯到毫無掩飾的嫌棄。

    “嘎——嘎嘎嘎,嘎?”黑袍人眯著眼,模樣恐怖詭笑,下一刻就變成了驚詫驚恐。連續發出一段鴨子一樣的叫聲後,竟然伸手到自己的嘴裡,扯著自己舌頭。  

    不過瞬息,此人雙眼依舊保持著驚恐的大睜,“砰”的一聲,轟然摔落在地上。

    唐念念蹲下身子,將他黑袍內腰上扣著的木排取下,就起身走進了山谷。

    在她背後,黑袍人的身子一點點化作白粉,被黑色的袍子蓋著。若是人瞧見了,只怕也以為不過是人丟下的一套衣裳而已。

    四練是為了煉人,裡面殺人放火不過家常便飯,只要你活著就是勝者。蛇窟里有接引師、領導師、訓練師。這些人身上都有著各自的黑牌,這些令牌一塊可比十塊裡面受訓孩子的白牌。

    要想得到蛇令,不僅需要闖過蛇窟,還要得到百塊白牌。百塊白牌得到並不容易,你若要殺人奪牌必須不被訓練師發現,如若不然迎接的就是訓練師的誅殺。當然,要是你有本事,殺了訓練師奪取黑牌照樣可以。

    如唐念念剛入蛇窟入口時遇見的那黑袍人正是接引師之一,不過顯然,還沒有將唐念念接引進去,已經命喪黃泉,黑牌被唐念念拿去。

    ◆

    “呼呼呼——”

    戰蒼戩知曉自己即使再跑下去也不會有生還的可能,左肩上被三枚毒針刺入骨肉,腹部被刀劍刺破,若是再向左偏上分毫足以致命,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傷痕以這兩處相比已算不得什麼。  

    若只是腹部傷口,只要逃脫,也不是沒有熬下來的可能。可是肩上的毒針才是真正的致命傷,吃下的解毒丹沒有及時的運功逼毒,到現在已經隱隱有了壓不住的跡象,急奔下傷口失血過多使得眼前已經陣陣發黑。

    饒是如此,他卻依舊不肯放棄,身後六人已然逐漸逼近,耳邊都能聽到他們的嘲笑聲。

    這次是他失算了,過於急切的增長實力,也過於自信。本以為尋到一處無人之地突破,卻還是被人鑽了空子,中了埋伏。

    “戰家的兒郎,腳踏實地,頭頂九天,只做戰死鬼,不做苟生奴!”戰蒼戩呢喃的聲音唯有自己聽得見,雙目黝黑宛如磐石,閃過悲悸。

    ——戩兒,你是戰家最後的香火血脈,你擔負著的是戰家的祖訓!寧屈!寧逃!唯獨不可以赴死,你可明白!?——

    為此,就算明知要死,不到最後身涼魂消的一刻。他便不能回頭戰死,不能停下輕生。

    戰蒼穹已經習慣了黑暗的雙目看著眼前不斷流逝的景象,隱約記得前面是一片毒叢——三色陀螺花叢。花叢左邊有一條地下河,河內水蛇如同青絲多不勝數。平日裡河水寂靜時隱匿讓人看不到一點的痕跡,若是有活物入水,則會一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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