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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邵雲和面上浮起笑容,轉頭看向雲思澤,道:“正說道今日要與雲少一醉方休。”
雲思澤掩下眼底的憂色,含笑道:“還未知邵兄的酒量如何,今日要好好喝一杯。”
周惜若嫣然一笑:“那我再吩咐下人再加幾道下酒菜。”她說著又回頭去張羅酒菜。
邵雲和看著她離開,回頭對上了雲思澤的目光,兩人眼底皆是同樣的憂慮與黯然。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這幾日朝夕相處勝卻了往日多年的相交。
雲思澤倒了一杯清茶,舉起茶盞,鄭重道:“保重!”
邵雲和看定他,道:“雲少亦是保重!”
雲思澤的商船一到青龍縣就雇來了挑夫把布匹全部卸了。兩艘商船稍事休整就全部按道遣回了齊京。而他們一行人繼續前行,一路到了雲州的貴城這才又停了下來。貴城已是靠近楚國邊界,水路四通八達又歷來是魚米之鄉,百姓富庶,商販眾多,十分繁華熱鬧。雲思澤的船行到了貴城中,喚來當地的幾艘花舫,令歌舞姬輪番唱遍了當地的小曲小調,水面上清甜婉約的歌聲蕩漾開來別有一番滋味。
如此熱鬧引得四周的船舫也前來湊趣張望。直到夜深了歌舞依然不休。
正當雲思澤吩咐賞下賞銀彩頭之時,黑漆漆的水面上突然飛快駛來十幾艘的箭船。箭船,顧名思義船形如箭,在水面上兩人一組搖櫓划水行得飛快。箭船上站滿了手握長劍,黑衣勁裝的人影。只見頃刻間十幾艘的箭船已將雲思澤的船舫包圍得密密麻麻。兩旁圍看歌舞的船家紛紛驚恐四散而逃。
那些箭船上有人呼喝一聲,箭船一字排開見他們統統攔下。
端坐在船艙中的雲思澤冷冷一笑,撐了手中的酒杯,對眼前戰戰兢兢的歌姬柔聲道:“繼續唱。本少定重重有賞。”
歌姬看見上甲板上一沉已有人跳上了船。她嚇得一哆嗦,丟了牙板,驚叫縮在了一旁。
雲思澤淡淡抬頭,看著船上四周林立的黑衣人,嗤笑一聲:“要打劫雲家的東西,諒你們還不夠資格。”
眼前竹簾一撩,冷冷走進一道英挺的人影。他穿一身暗紫長衫,頭簪紫金龍簪,面色蒼白冷然,一張臉在紅艷艷的燈籠下顯得分外俊魅。他一身寒氣,進得船艙中來周身凜然冰冷的氣勢令船艙中頓時覺得狹窄。
他一抬眼,冷冷道:“那朕來夠不夠資格呢?!”
雲思澤笑了笑,放下酒杯,緩緩跪地行禮:“不知皇上駕到,糙民有失遠迎。”
龍越離掃了船艙一眼,一步上前狠狠地揪起他的衣領,額上青筋隱動,沉聲怒問道:“他們人呢?!”
雲思澤神色未動,淡淡問道:“糙民不知皇上說的是誰。”
龍越離緩緩放開了他,他在船艙中走了一圈,只見船艙中空蕩蕩的,除了桌椅再也不見旁人。有黑衣人快步前來,稟報導:“啟稟皇上,都搜過了,沒人。”
船中頓時死寂一片,龍越離冷笑一聲:“金蟬脫殼之計!好!好得很!”他說著忽地一伸手猛地掀翻了一桌的酒菜。“嘩啦”一聲巨響,雲思澤眼皮禁不住一跳。
龍越離定定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不管他們逃到天涯海角,朕都要把他們抓住!”
他說著冷然離開了雲思澤的船,如來時一般飛速離開。雲思澤長舒一口氣,緩緩道:“還好走得快。”
……
江風呼呼,一抹雪影立在船頭久久不語。她長裙烏髮,優雅瘦削的背影楚楚動人。她肩頭一沉,披上了一件錦面披風。周惜若回頭,對身後的邵雲和微微一笑。
“回船艙吧。這裡風大。”邵雲和摟了她的肩,溫聲勸道。
周惜若看著船邊黑漆漆的江面,低聲道:“沒想到還是連累了雲少。”
邵雲和輕撫她的發,道:“你放心,龍越離不會輕易向雲家動手。而且這事他尚要竭力遮掩,怎麼會拿了這個罪名去發落雲少?”
周惜若勉強一笑:“但願如此。不然我真的是心有不安。”她頓了頓,問道:“雲和,皇上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她知道雲思澤已是小心再小心,可到底是誰泄露了他們的行蹤?
邵雲和看著烏沉沉的夜,忽地冷冷道:“這事我想來想去唯有一人。”
周惜若看著他眼底翻湧的怒意,忽地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完顏霍圖?”
“除了他還有誰?”邵雲和眸光冰冷:“他故意激怒我,其實便是想離開我們視線,把消息泄露出去。若不是他,龍越離怎麼會如此輕易地知道我們的行蹤?!”
周惜若心中一沉,她只覺得腦中掠過什麼,但是想拼湊起完整的思緒卻又抓不住。
她問道:“為什麼?難道他不怕龍越離把我們一網打盡?”
邵雲和薄唇緊抿,已是不願意再輕易猜測。
正在這時,甲板上走來漁娘,笑道:“官人和夫人趕緊去歇息吧。江上風大,別著了涼。”
周惜若對她微微一笑,道:“這次多謝了王三娘。”
漁娘看著兩人,眼露羨慕:“謝什麼?要謝也是謝雲公子,給了好一筆的賞銀,務必讓我們送兩位賢伉儷去楚國呢。”
周惜若想起雲思澤的情深意重,長長一嘆:“是啊,是要好好謝謝雲少。”
邵雲和摟了她道:“回船里去吧。”
正在這時,船身後傳來一聲奇怪的水聲,邵雲和深眸一眯,警覺地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王三娘回頭張望了下,忽地道:“好像有船跟來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爭執
更新時間:2012-12-3 16:35:48 本章字數:6204
邵雲和一凜,急忙拉了周惜若回到了船艙中。周惜若看著他面上的凝重,心頭猛地一跳,問道:“雲和,難道是有人追來了嗎?”
邵雲和擺手示意不要吭聲,悄悄探出頭看去。
王三娘跟了進來,見兩人面色不太好,問道:“官人和夫人怎麼了?”
邵雲和面色一沉,正要說什麼。周惜若連忙按住他的手,道:“王三娘有所不知,其實我們是逃出來的。”
王三娘一怔。周惜若低頭道:“實不相瞞,家中人甚是不喜我嫁給夫君,所以我們索性商量著逃到楚國去。雲少見我兩人情深,所以特資助我們二人。瀋”
王三娘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兩人是私奔啊。所以這後面來的船怕是追你們的人嗎?”
周惜若點了點頭。
王三娘鬆了一口氣笑道:“沒事,我們王家在這江上行了幾十年的船,大大小小的水道都清楚得跟手掌上的手紋一樣。兩位放心,我與他說一聲,等等定將後面的尾巴甩掉。豪”
周惜若心下一松,感激道:“多謝!”
王三娘道了一聲不謝就到了船尾與自己的丈夫說了幾句。這條船的船主姓王,人都叫他老王頭。老王頭應了一聲,與船上的船夫加緊搖櫓,果然船行得飛快,在漆黑的江面上猶如一條游魚。老王頭借著縱橫交錯的水道,拐進了一條支流,把身後的船遠遠拋開去。
他甩開船後面跟著的尾巴,這才走來進了船艙抹了一把汗水,問道:“你們惹了什麼人?方才那船上竟派了水鬼來查探。好在我用竹竿打了切口不讓他們靠近。不然的話,被他們發現不妥,這條船就被他們給鑿沉了。”
這一帶由土匪水寨要搶掠商販,就先派人前去查看過往船只有沒有貴重貨物。這種探子一般很熟悉水性,能在水下憋氣很久。他們在夜間出沒,鬼鬼祟祟,一旦發現船上有貴重貨物就以鑿船威脅。船上的客商為了活命自然得乖乖停船,任由洗劫。所以這一帶的人都稱呼這類人為水鬼。
而類似老王頭幾十年在船上討生活的船家,一般都與這種人有協議,若是船上沒貨打幾下切口他們就放過,不至於鑿船害人。若有,他也不會輕易隱瞞,而一般這些人只劫貨不傷人。這次老王頭受了雲思澤的所託,那銀子足可買了三四條船,自然要為他們遮掩隱瞞。
周惜若一聽老王頭這麼說,微微一躊躇。邵雲和已接口:“這次多謝了老王頭的救命之恩。總之我們夫妻兩人過了暉州他們就再也追不到了。”
老王頭見他口風很緊,也不多問,只道:“但願如此吧。”
他們走後,周惜若面色煞白,半晌才吐出一口氣:“龍越離當真是追來了。若不是,怎麼會這麼巧我們才剛逃就有船跟來?”
邵雲和臉色亦是沉沉,道:“龍越離不但來了,還派了各路鷹犬沿路追趕來。”連這湖面的黑道幫派都派來人探查,可見龍越離的決心有多大。
周惜若心中不安,她道:“但願能平安到了暉州。”她才剛說完,忽地想起什麼猛地失聲道:“不對!我們不能去暉州!”
邵雲和被她突然出聲驚了一驚。昏黃的油燈下,她面色煞白如紙,美眸定定看著邵雲和:“我們不能去暉州!”
“為什麼?”邵雲和問道。
周惜若情急之下一時也找不到頭緒,半晌才重複道:“我們不能去暉州,因為我們若到了楚國,龍越離也會到了楚國!”
邵雲和眼中流露疑惑,看著明顯不安的周惜若,問道:“這與龍越離有什麼關係?”
周惜若只覺得心口砰砰直跳,竭力平息心中的驚濤駭浪,慢慢道出緣由:“在我離宮之前龍越離收到了一封密信,邀他去暉州密談。當時我便千萬百計要苦勸得他不要入楚。可是此時我們已不知不覺成了引他去楚國的餌了。”
邵雲和眸色一沉,問道:“這密信是誰寫的?”
周惜若看著他冷凝的面色,猶豫半天這才將前因後果一一說明。船艙外江風呼呼地吹,船艙中氣氛越發凝重。
周惜若對著豆大的油燈火光,美眸幽幽:“耶律箏兒在赤灼時向龍越離出賣了我,得以入齊嫁給溫景安,這一切都是完顏霍圖的安排。完顏霍圖根本不願意讓我在你和阿寶的身邊。而當日耶律箏兒在齊宮中向我下毒,被我識破,而我與溫景安設計順藤摸瓜找到了他。這才讓他們一切計劃落了空。”
“若我猜的不錯,把我從你和阿寶身邊帶離開是完顏霍圖的第一步,而第二步,便是要針對了龍越離。”
邵雲和聽著俊臉漸漸陰沉。如果周惜若說得對的話,完顏霍圖的野心不止興復赤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