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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惜若心緒複雜,半晌才慢慢道:“會的。”

    藍玉煙面上露出輕鬆的笑意,她上前握住周惜若的手,眼中殷殷期盼:“原諒離兒吧。他當真很愛你的。我從未見他這麼掛心一個女子。在找不到你的時候,他幾乎每次來我這裡都說起你。”

    藍玉煙的手很溫暖,帶著婦人的粗糙和慈祥。周惜若定定看了她許久,猛的掙開她的手,匆匆走了。

    藍玉煙見她走了,眼露疑惑:“怎麼就走了呢,密詔在哪裡我都沒說呢。”

    周惜若匆匆出了殿,腳步踉蹌逃一般走到殿外的廊下,扶著廊柱大口喘氣。她剛才是想做什麼?她怎麼可以有這樣可怕的念頭?!

    密詔!若有了密詔她就可以逼著他放她遠走高飛了。到底是什麼牽絆了她,到底又是什麼?!

    她眼中的淚滾滾而下,再也無法撐起偽裝的平靜堅強。

    ……

    天上明月皎潔,銀色的月光遍灑大地,寬闊的殿中帷帳重重,隨著冷風而動。龍越離猛的從夢中驚醒,眼前影影憧憧看不清什麼是什麼。他起了身,喚道:“惜若,你在哪裡?”

    忽地一陣風吹過,她的影子隱隱在帷帳深處。他放了心,下了床上前拉著她的長袖笑問道:“惜若,你去了哪?”

    她轉頭神色卻幽怨冰冷,忽地她手中寒光一閃,一把利刃措不及防狠狠刺入他的心口,厲聲道:“我要回赤灼!”

    他一驚,猛的從床上驚醒,滿頭的大汗。

    “皇上怎麼了?”一道柔和的聲音在他身邊模糊響起。

    龍越離一低頭,只見一抹清影蜷縮在床邊。他見她跪坐在冰涼的地上,急忙下了床一把將她抱起。殿中燭火搖曳,昏黃而溫暖的燭光碟機散了噩夢的陰霾。他緊緊按著她在胸前,心口仿佛還在為方才夢中那一刀而痛。

    他看著懷中同樣沉默的周惜若,手漸漸箍緊,問道:“惜若,方才朕做了一個夢。”

    周惜若倦然問道:“皇上做了什麼夢?臣妾方才也做了一個夢。”她夢見雪原狂沙,漫天飛舞,那張冷峻的面容在那一頭,而她卻永遠也跨不過一步,任由他生生消失在眼前。

    龍越離深眸微動,許久才道:“惜若,你做了什麼夢?”

    周惜若怔怔想了一會,輕輕搖頭:“臣妾忘了。”

    龍越離眼中一黯,她終究還是不肯對他袒露心事。殿中寂靜,他擁著她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許久,周惜若聽到輕聲道:“惜若,朕真怕有一天你我會走到拔劍相向的地步。”

    周惜若心中一酸,想說什麼卻是無言。

    ……

    賞雪的宮宴在御花園中熱鬧地辦了起來。一大清早德妃虞氏就前來中宮親自伺候皇后更衣梳洗。周惜若晚起懶梳妝,只斜斜靠在鳳榻上看著她與宮女忙進忙出。

    周惜若淡淡道:“虞姐姐當真不要這麼掛心了,宮中還有不少事務等著你去處置。本宮隨意梳妝就能去了。”

    德妃虞氏連忙恭謹道:“能伺候皇后娘娘是臣妾修幾輩子的福氣。除非皇后娘娘不願臣妾伺候。”

    周惜若微微一笑:“罷了。你幫本宮挑身宮裝吧。其餘的有尚衣女官來就行了。”

    德妃虞氏笑道:“挑宮裝又有什麼難呢。”

    可當她笑著回頭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件件華美的鳳服閃花了眼。

    宮女手捧鳳服魚貫而出,紅橙黃綠……一件件鳳服如天邊七彩霞光,光芒耀眼,華美地令人措不及防。紅的妖嬈,明黃的莊重貴氣,紫的神秘,每一件件都有寬寬的長袖,修長的腰身,和長長拖曳在地上的長長鳳服下擺。若說是鳳服還不如說是會舞動的霓裳羽衣。鳳服上繡著精美無比的鳳凰與祥雲,牡丹與吉祥圖案,精美無比。

    她眼中漸漸流露艷羨,手輕撫過每一件鳳服,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虞姐姐?”周惜若喚她道:“你怎麼了?”

    德妃虞氏急忙回過神來,低頭道:“的確是難以抉擇。要不就挑紅色的那一件吧。紅的喜氣。”

    周惜若看著艷紅的鳳服,眼前忽地恍惚,許久她道;“好吧。就紅色的吧。”

    暗紅的鳳服穿上身,長發梳成高髻,點點明珠釵依次簪上,如繁星點點隱沒在她鬢髮間,額上縛了一條寶石額飾,明晃晃的朱紅寶石在她眉間暗地妖嬈,她下頜尖而小,明眸瓊鼻,每一處都經過歲月的雕琢變得越發恰到好處。就算她面色上不經意的病色慵懶卻更襯得容色楚楚動人,媚惑無雙。

    輕點胭脂,銅鏡中的女子當真傾國傾城,世間無雙。

    德妃虞氏在一旁看得眼中眸光變幻。上天仿佛對眼前的女子格外地眷顧,無論給她多少坎坷都是她美的淬鍊石,讓她的光芒一日日更耀眼。

    周惜若對她微微一笑,握了她的手,柔聲道:“走吧。外面的賓客恐怕都等了焦急了。”

    德妃虞氏連忙低頭,掩下眼中的神色,恭謹道:“是。”

    御花園中各宮嬪妃與邀請來的皇室內眷與誥命貴婦都一一到齊了。眾人只見在宮人的引領下,一抹霞光紅影在冰天雪地中走來。她面色沉靜,一身大紅的鳳服在雪白的天地中仿佛要燃燒起來。

    她走到鳳座上,環視了一圈,柔聲道:“本宮來遲了,讓各位久等了。”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跪下三呼:“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惜若淡淡一笑,垂下眼帘,這三呼千歲仿佛是上輩子的事,那麼久遠。原來她已離開了這麼久,久得幾乎都忘了曾經的繁華虛榮,宮闈深深。

    宴席開始,御花園中笑語陣陣。周惜若與前來的誥命貴婦們暢談,年輕的宮妃按耐不住席間的無趣早就三五成群前去踏雪尋梅了。有請來的宮外雜耍與歌姬正輪番登上舞榭歌台,為眾人獻藝。

    周惜若一轉眼,掃過眾人,終於定在了僻靜一角默默飲酒的宮裝女子。

    她吩咐林公公道:“那不是相國夫人嗎?讓她把蓆子放在本宮身側吧。本宮入宮來還未和她好好聊一聊。”

    林公公眼中皆是不贊同可也不敢違背,連忙前去吩咐宮人去請耶律箏兒。

    耶律箏兒前來,她看著一身火紅鳳服容色無雙的周惜若,美眸一眯,眼底掠過冷光,笑道:“臣妾還在想什麼時候能與皇后娘娘說幾句話呢,沒想到皇后娘娘就前來相邀了。這實在是令臣妾受寵若驚。”

    周惜若微微一笑,舉了舉手中的酒盞,道:“怎麼說你我都是舊日相識,看相國夫人一人冷落在一旁,本宮到底有些於心不忍。”

    耶律箏兒坐在她身邊席上,看著杯中的酒水,若有所指地道:“當臣妾接到皇后娘娘的請帖時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後來轉念一想,其實臣妾也只是沾了某個人的光罷了。皇后娘娘,您說是不是呢?”

    她美眸中帶著微微的挑釁,言下之意十分明顯。周惜若抿了一口酒水,側頭仔細一想,笑道:“是嗎?不過相國夫人為何沒想到其實本宮想請的不但是溫相,還有相國夫人呢?因為本宮在宮中養病的時候一直很好奇,皇上到底是玉成了一對佳偶,還是一對怨偶呢?”

    耶律箏兒聞言美眸中的神色漸漸冷,她盯著周惜若若無其事的面容,冷笑一聲:“這夫妻之間的事就不勞皇后娘娘關心了。他對我很好,很溫柔!”

    周惜若絕美的面上笑意不改,柔聲道:“這樣就好。本宮在宮中都是拜你所賜。如今皇上待本宮這麼好,所以真期盼公主也能尋到好的男人就這樣過上一生一世。”

    她忽地靠近耶律箏兒,柔聲道:“怎麼樣,本宮的心情公主可算是親身體會了吧?”

    耶律箏兒手中一緊,酒杯猛的捏的咯咯作響。周惜若仿佛沒看到她眼中的怒意,轉頭與一旁的宮妃誥命們聊了起來。耶律箏兒坐在她身側的下首,眼中的恨意一點點聚集,幾乎要洞穿了周惜若。

    過了一會,耶律箏兒忽地上前,舉起酒盞,笑道:“臣妾敬皇后娘娘一杯,祝皇后娘娘鳳體安康,年年有今日。”

    周惜若含笑看了她一眼,舉了酒盞,道:“多謝。”

    她說完放下酒杯,竟是滴酒不沾。耶律箏兒笑了,她拿了周惜若的酒盞,笑問道:“皇后娘娘為何不喝呢?難道是因為還不肯原諒臣妾從前的舊事嗎?”

    周惜若似笑非笑道:“怎麼會呢?本宮不勝酒力,自然不喝了。”

    耶律箏兒一笑,把手中的酒杯放到她的跟前:“皇后娘娘再推託可要喝兩杯了。難道是怕酒中有毒?那您喝臣妾這一杯吧。”

    周惜若笑了笑,她揮退身邊的宮妃,美眸看定眼前的耶律箏兒:“這有毒沒毒可不能亂說,誰知道這酒中到底有什麼呢?”

    她拿起耶律箏兒那一杯,放在鼻間輕輕一嗅,美眸含了笑意:“公主的意思是這一杯是你敬本宮的,本宮不能不喝嗎?”

    耶律箏兒笑道:“自然是不能不喝。在秦國,不喝就是瞧不起對方。”

    周惜若把酒盞放在唇邊,聞言忽地笑了:“瞧不起?本宮可從不敢輕易瞧不起公主。”

    她說著昂首欲飲,耶律箏兒緊緊盯著她的動作。忽地,周惜若手一傾,那酒水就灑落在一旁的盤子上。盤子是銀質的,頃刻間隨著酒水的低落泛起黑色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眼尖的宮人一見這情景嚇得面無人色。耶律箏兒臉色一白,緩緩跌坐在一旁的蓆子上。她沒料到周惜若如此警覺。

    周惜若面上笑意不減,只是眸色漸冷。她慢條斯理地道:“本宮就說過,從不敢輕易瞧不起公主。”

    林公公上前指著耶律箏兒,怒道:“你竟然敢下毒謀害皇后娘娘!來人!把她拿下來!”

    還在宴席中的宮妃陡然見這變故嚇得戰戰兢兢,內眷與誥命貴婦們紛紛議論。周惜若擺了擺手:“都讓其餘人等退下吧。本宮有話要與公主說。”

    林公公知道茲事體大,連忙讓宮人請了眾人離開。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御花園頓時冷清下來。

    周惜若看著眼前面上死灰的耶律箏兒,淡淡道:“你的手很快,趁著你方才起身要去更衣的時候頃刻就給宮女的酒壺中下了毒藥。你當本宮沒看見是嗎?”

    耶律箏兒回過神來,冷笑一聲:“皇后娘娘不要血口噴人。誰知道毒是不是皇后娘娘事前自己下的。”

    周惜若問道:“我為何要下毒毒害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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