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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一個皇上,一口一個學士。這雅間兩人一個就是當今齊國的少帝,剛即位不久的龍越離,另一人是上一屆的狀元郎,時任龍淵閣大學士的溫景安。兩人年紀相仿,雖是君臣卻時常結伴出遊。今日湊巧到了這茶樓品茶,竟讓他們看到方才那一幕。
溫景安故意不往下說,對面的龍越離的面上頓時多了幾分悻悻之色,他看了看樓下街上行人已散去,無趣地起身,哼了一聲:“小心朕治你的罪!”
溫景安吞吞的起身,俊雅的面上波瀾不驚:“微臣不敢,這事皇上打算怎麼辦?邵雲和與敏儀郡主可是皇上親自賜婚,這時候又來了個正妻,還早就有了兒子,這不就是欺君之罪嗎?”
龍越離邪魅的深眸一眯,隨手拿了披風漫不經心地繫上,嗤笑:“好戲才剛開始。溫學士應該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他說著推開雅間的門,走出了茶樓。溫景看著他步履如蓮,背影如一株瓊花玉樹隨風搖曳,不得不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攤上這麼個諸事不願明示的皇帝的確很是頭疼。
他想著跟上前去,隨口吩咐一旁的侍從幾句,這才慢吞吞地上前走在龍越離的身邊。
龍越離深邃的鳳眸一挑,笑意輕輕淺淺地就從眼中流泄了出來,他一拍溫景安的肩頭,笑得邪魅:“溫學士真的是朕的知己啊……”
溫景安一聽,不知怎的心中一抖,根根寒毛立起,再看時,龍越離已翩翩走遠了。
……
敏儀郡主回了府,心中一股怒火無處發泄,關上房門狠狠砸起了古董花瓶。嘩啦幾聲,上好的花瓶碎裂成千萬片,她還不解恨,操起一尊翡翠玉佛就要往地上砸。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從她背後一把穩穩捉住玉佛,沉鬱悅耳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我的好郡主怎麼了呢?是誰惹了郡主生氣了呢?”
那聲音慢條斯理,輕易地就把敏儀郡主一腔怒火給熄滅了。她一回頭這才發現侍女們早就退了下去,身後站著今日這場鬧劇的源頭——邵雲和。
她紅著眼眶,咬著牙恨恨地看著面前的錦衣男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大約二十多許,面容清俊白皙,五官明晰如墨畫,清清朗朗,眉間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傲然。俊美的臉上神色輕慢,可偏偏卻令人無法忽視。
他掂量著手中的玉佛,輕輕一笑:“這可是太后娘娘賜下的,萬一碎了,郡主可怎麼交代呢?”
☆、第八章 薄情惡計
敏儀郡主咬著牙,半晌才冷笑反問:“交代?那今天這事你怎麼跟本郡主交代?你不是說她是無知村婦嗎?你不是說她又笨又蠢,是你父母逼著你娶的嗎?可是今日我瞧著怎麼好像不是這樣呢?!”
邵雲和聞言,面色微微一沉,口氣中已隱隱不悅:“我不是說休了她了嗎?郡主還要什麼交代?”
他說著轉身把玉佛放在多寶格上,冷冷轉身就走。
“等等!”敏儀郡主看著他要走,不禁怒道:“你站住!還沒說清楚呢?!”
邵雲和轉身,輕輕一笑:“去年我說我有妻,家境貧賤,郡主卻不甘心,非要嫁給了邵某。如今休書已寫,我已與她撇清關係,郡主還想要什麼交代?”
敏儀郡主看著他俊臉上清清冷冷,張揚冷傲的神色令人不敢質問,心中無名的委屈憤怒頓時消失。她咬了咬牙,道破今日看到的情形:“可是她有了你的兒子,都三歲了!”
邵雲和俊臉上猛的一凝,藏在長袖下的手微微顫抖,半晌才轉冷漠道:“兒子又怎麼樣?既已休離,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敏儀郡主見他如此果斷,滿腹的鬱結頓時都鬆了,她撲到他的懷中,重重拍打他一下,嬌嗔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是見不得別的女的跟你拉拉扯扯,牽絆不清楚。”
她在他懷中絮絮叨叨地罵著周惜若。邵雲和看著懷中的敏儀郡主,眸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許久,他把手緩緩地落在她的腰上,聲音輕柔:“好,這一輩子我只和你拉拉扯扯,牽絆不清楚,以後都不會再理會別的女人。”
敏儀郡主聽著他的甜言蜜語,心中一甜,任由多大的氣惱也都散了,膩在他的懷中,又問:“那個孩子怎麼辦?”
邵雲和輕撫她的手微微一頓,片刻輕蔑冷笑:“我離家三年,是不是我的兒子都還是兩說呢。”
敏儀郡主心中一喜,抬起頭想要說什麼,卻發現他神思已飄遠了。她拉了他一把,疑惑問道:“雲和……”
邵雲和收回目光,輕撫她的臉龐,聲音溫柔:“你也累了,好好歇一會,我還有點公事要辦。”
他說完也不顧敏儀郡主還要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敏儀郡主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心中只覺得有什麼不對。她看著一地碎片,心中煩亂,喚來嬤嬤侍女打掃。
一位年老的嬤嬤走了進來,看著她端坐妝檯前,小心地探問:“郡主,駙馬說了什麼沒有?”
敏儀郡主一抬美艷的面龐,杏眼中皆是得色:“他能說什麼?他說把那賤人休了之後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這可是他方才親口說的。”
“那還有駙馬的……孩子呢?”嬤嬤湊上前,壓低聲音:“休掉那賤人容易,可是那孩子可是駙馬的骨血呢!”
敏儀郡主心中一激靈,猛的回頭,杏眼中皆是怨毒:“嬤嬤的意思是?……”
☆、第九章 半夜求醫
嬤嬤把侍女們揮退,低聲道:“這父子天性可是與生俱來的,而且那賤人生的還是兒子,駙馬再怎麼狠心怎麼會讓自己的骨肉流落街頭呢?郡主,你得想個辦法以絕後患啊!”
房中一時安靜下來。敏儀郡主聽著嬤嬤的話,低頭細想,半晌她抬起頭來,冷冷一笑:“嬤嬤,我懂了。”
她說著附耳貼在嬤嬤身邊如此這般說了。嬤嬤仔細聽了,不動聲色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敏儀郡主見得她離開,一轉頭看到銅鏡中自己美艷的面龐。她緩緩撫上銅鏡的自己,冷冷地笑:“周惜若,你怎麼爭得過我?!我才不管你和他是什麼青梅竹馬,還是原配正妻!邵雲和是我看上的,我就要你從此滾出京城!從此滾出他的眼前!”
……
夜已寂冷。一輪明月掛在深的天際。周惜若一手抱著阿寶,一手撥弄著眼前的火堆。阿寶已哭得累極睡了,她把烤乾鬆軟的衣衫把他密密的包好,生怕他著到一絲涼。
白日從郡主府門口出來,她腦中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要去哪裡,只知道抱著阿寶離開這個京城,卻沒想到走到了京郊這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宿頭。想要回去找個客棧,阿寶卻喊累了走不動了。她這才發現自己也累得無法再走,只能抱著阿寶尋了個破廟,只希望挨過這一晚明日就雇一輛馬車回老家。
老家雖然遭了災,但是若是回去也能買個破房度日。她摸上腰間咯手的銀子,這些銀子像是燒燙的炭火,令她一下子縮回了手。這是今日她受盡千萬屈辱換來的活命本錢,再恨再不甘,為了阿寶她只能彎下傲骨。
“水……娘,我要喝水。”阿寶迷迷糊糊地道。
周惜若從出神中回過神來,急忙胡亂擦乾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滾落的淚水,起身拿來一碗清水。她一伸手摸了阿寶,只覺得觸手燙得嚇人。
她心中一驚,急忙搖醒阿寶:“阿寶,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阿寶還小隻知道嗚嗚地哭,掙扎想要撩開身上的衣服:“娘,阿寶熱……”
周惜若就著火光看著他的小臉,果然看見阿寶的臉上已顯出不正常的潮紅。她心中咯噔一聲沉到了谷底。白日裡被敏儀郡主用一盆冷水潑了他們娘倆一身,再加上被郡主府中的惡僕毆打,阿寶還是小孩子,一冷一嚇,到了晚間就發了高熱。
她心急如焚,也不敢再耽擱,抱起阿寶牢牢背在背上,道:“阿寶,你忍一忍,娘帶你去看大夫。”她說著背著阿寶,沒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天上明月皎皎,寒冷的空氣中帶著一絲不祥的氣息。一抹黑影從破廟旁閃身而出,悄悄追著周惜若離去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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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失稚子
周惜若緊趕慢趕終於找到了一間行醫館。此時已是深夜,館門緊閉,周惜若千求萬求,裡面的郎中看著他們母子可憐這才施了針藥。一貼退熱的藥讓阿寶服了下去,阿寶才安穩了許多,臉上的紅潮也退下了不少。
周惜若擦了額角急出來的汗,抱著阿寶,長吁一口氣。她不能再失去了阿寶。想著她連連對郎中道謝。
郎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走吧,走吧,記得按時服藥就行。”說著打了哈欠關上了醫館的門。
周惜若連連點頭,背上熟睡的阿寶一個人走到了空無一人的街上。此時深夜,白日裡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分外荒涼。周惜若心事放下,看了一眼心中不由打了個寒顫,急忙加緊腳步。
她走了一會,忽地,身後傳來方才那個郎中的聲音:“這位小娘子,等等。”
周惜若見是郎中追出來,急忙問道:“大夫還有什麼事麼?”
郎中撐著燈籠,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也沒什麼,就是看著你們娘倆深夜出去恐怕會不安全。這醫館中還有個沒人用的房間,你們先住一晚,萬一小娃有什麼事,也找得到人幫忙。”
周惜若正為這住宿一事犯愁,一聽心中感動得幾乎落淚,急忙道:“好,好,謝謝大夫!”她說著千恩萬謝地跟著郎中又回了醫館。
郎中引了她來到醫館的後院中,那邊亂七八糟堆了一堆的藥材,只有一小間可供勉強棲身。周惜若又累又痛,見了這屋子也不嫌棄,又千萬謝了那郎中,這才小心翼翼抱了阿寶放在干硬的床上。
夜已深,周惜若只覺得眼皮沉沉,腦中亦是昏昏沉的,可她不放心摸了摸阿寶的額頭,發現他已微微出了汗,這才安心依著床邊,沉沉睡去。
過了許久,房門悄然打開,黑暗中有一道沙啞難聽的聲音問道:“都睡了麼?”
“睡了,這房中放了安神香,她是不容易醒來的。”
那沙啞的聲音陰沉地“嗯”了一聲。遞給黑暗中那人一包東西:“這事做成,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