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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惜若輕嘆一聲,眸色悠遠:“本宮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卷冊子遞給了凌瑤:“這是鳳朝九天之舞的宗卷,你回去好好練習吧。”
凌瑤眼中一亮,不禁笑道:“當真是鳳朝九天!這是前朝的一絕,聽說只有一位舞姬能完整跳出來。娘娘從何拿來的?”
周惜若微微一笑:“自然是本宮習得,所以才能畫出來。”
凌瑤一怔,吃驚地捂住嘴。她久久看著面前嫻靜美麗的女子,在那一雙似水明眸中,她看到了她的一抹堅強。她雖不知這鳳舞九天究竟是怎麼跳的,但是她卻知道要練成這一曲舞需要多少艱辛。而周惜若,據她所知根本不曾習過舞,也不曾聽聞她如何多才多藝。她究竟是怎麼樣習得這一支舞蹈?
周惜若笑意嫣然:“本宮也只得了七八分,剩下最後一式跳不出來。本宮想你天資聰穎,應該能將這一曲舞完完整整地跳出來。”
凌瑤眼中漸漸盈滿了淚水,她深深伏地:“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如何報答娘娘呢?”
周惜若扶起她,笑著看著她的淚眼,淡淡道:“你有的是機會報答本宮。只是不是今日今時。”
“那是什麼時候呢?”凌瑤問道。
周惜若微微笑道:“終有一天的。”
正在這時,晴秀悄悄進來,低聲道:“啟稟娘娘,定王妃求見。”
周惜若聽了,一笑道:“來的還真快。”
她揮了揮手,凌瑤便轉入了屏風之中。不一會,越卿卿翩翩而來。她看著涼閣中的周惜若,笑道:“貴妃娘娘好閒情逸緻。居然還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品茶養生。”
周惜若示意了對面的蓆子,微微一笑道:“定王妃來了定要喝一杯清茶再走。”
越卿卿笑了笑,坐在了席上,美眸看定眼前的平靜如水的周惜若道:“娘娘如今得償所願,是否該踐行了自己諾言的時候了。”
周惜若抬起清冷的眼眸看著面前美麗的越卿卿,忽地問道:“你不親自下手,是因為心中對他還有幾分情意在嗎?”
越卿卿臉色一變,冷冷看著面前的周惜若,嗤笑道:“我不懂蓮貴妃在說什麼。”
周惜若靜靜失笑:“本宮相信以你的美色和心機,你想要對他下手一定有辦法得逞的,只是你不願而已。我猜得對嗎?”
越卿卿像是被什麼刺痛了,猛的站起身來,厲聲道:“周惜若,我和他的事你管不著!”
周惜若平靜如昔:“是,我是管不著。你和他之間從來不需要別人插手。只是如今要圖窮匕見,我總要替他問一句,你真的要他死嗎?”
涼閣中寂靜無聲,可是氣息凝重得仿佛如一座山,沉沉壓在兩人的心間。她盯著越卿卿的美眸,她眸色變幻不定,兩人沉默對視,暗潮湧動。
越卿卿忽地笑了起來,她款款坐下,輕扶了鬢邊亂顫的珠花,幽幽道:“沒用的。周惜若,你想要最後一搏是徒勞無功的。你以為我對他還有什麼舊情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對他從來沒有過。也就只有你這樣傻傻的女人被他所迷惑,愛上他,為他所傷。這個世上,男人多薄情冷性,唯有你看不透而已。”
周惜若一笑:“我是傻。我若不傻,今日你能坐在我的面前嘲笑我嗎?我若不傻,何以讓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當初,我就不應該進宮。”
她眼中有蕭索的笑意,令人覺得明明是炎夏,卻依然一地冰涼。
越卿卿哈哈一笑,聲音陡然轉冷:“是啊,誰要你進宮來呢?若是當初我不進宮,我也不會走上這一條路。可惜都晚了!”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丟給了周惜若,冷冷道:“這是藥。先前給你的是假的。為的是你中途反悔向皇上告密。”
周惜若拿了藥瓶,在指尖輕輕摩挲。她笑了笑:“是啊,你們設下的計環環相扣,我若向皇上告密,你們反而可倒打一耙將我以欺君之罪除去。我若料得不錯,藍玉煙也被你們迅速藏到了別處去了是嗎?”
這是計中計。從她見藍玉煙開始,這計就一環環設下。楚太后的城府和越卿卿的心機,二者合一,她行差踏錯一步就決計沒有翻身的餘地。所幸,她還是安穩走到了現在。
越卿卿神色複雜,冷哼一聲:“算你聰明。”
她看著周惜若手中的瓷瓶,冷冷道:“用法是一日半錢,看你怎麼用了。你如今還在親自為皇上熏衣整理衣飾,你最有機會下手。”
周惜若不置可否。越卿卿交代完與她似乎再無話可說。
“不要試圖反抗太后,太后手中的權勢是你想像不到的強大。整個齊國將來是她的,必定是她的。”越卿卿道。
周惜若淡淡抬頭看著她。她從來都覺得越卿卿美,美得如罌粟,美得有毒。可是如今她說著這一番話卻是如此醜陋。原來權力和野心可令一個美麗的女子面目全非。
“我明白了。”周惜若道,她推了推眼前的茶,道:“定王妃不喝一杯我煮的清茶再走嗎?”
她眼中帶著譏諷的笑意。越卿卿猶豫了一會,接過茶盞,抿了一口,笑道:“蓮貴妃的手藝果然不錯。告辭了。”
她說著如來時一般翩然離開。涼閣中一片寂靜。周惜若收起茶盞,把越卿卿喝過的那一杯隨手丟了,惋惜道:“可惜了一副上好的青瓷茶具。”
“娘娘!”屏風之後慢慢走出凌瑤。她臉色煞白地看著周惜若,眼中的震驚已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緩緩跪下,看著周惜若,千言萬語都不知該說哪一句。
周惜若看著她年輕美麗的臉,輕嘆一聲:“都聽明白了嗎?你只需要聽,不需要說出去。”
周惜若把瓷瓶打開,緩緩將藥粉倒入燃燒中的茶爐中,一股異香冒起,滿室的香氣,甜膩得嚇人。
“娘娘!”凌瑤看著她手中空空如也的瓷瓶,眼淚滾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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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寫得虐死我了。嗚嗚……眼淚嘩嘩的。要轉折了,今天的我把明天的都寫好了,不說了,明天你們看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訣別
更新時間:2012-10-25 0:40:18 本章字數:3157
她含笑看著凌瑤,柔聲道:“回宮去吧。好好地練舞煮茶,後宮如何熱鬧,但願你那還有一份平靜。”
她說著站起身來轉身要走,凌瑤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拽住她長長的裙擺,周惜若頓住腳步。
凌瑤看著她平靜的面容,哽咽道:“娘娘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惜若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我這一生已經走投無路。可是你還年輕,你還有很好的未來,很好的勇氣去好好愛上一個人。好好替我愛他,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她說著拽開凌瑤的手,轉身走入盛夏炎炎的日光中,長長華美的鳳服在天光下金光閃爍,刺目非常。她就如日光下引吭高歌的鳳凰,傲然而孤冷地翱翔天地間乎。
在許多年之後,凌瑤在每一個夜都反反覆覆想起她的身影,那個美麗柔弱的女子,那承載了年輕氣盛帝王的萬千寵愛的奇女子,那一次次從絕境中爬起的女子,她的美在風雨中淬鍊,無法磨滅,無人可以超越。
……
炎夏即將過去的時候,狄國使臣們也心滿意足地走了,兩國和親熱熱鬧鬧地大肆操辦。而在這個時候,寧貴嬪郁可月不小心動了胎氣,生下一個不足月的男孩。齊國第二個皇子終於也誕生下來。後宮中,皇后被軟禁,蓮貴妃教養大皇子,寧貴嬪郁可月晉升為寧妃,教養了二皇子。就在這個時候朝臣中有人提議立儲冗。
很快立儲之意被朝臣們沸沸揚揚地不斷提起,龍越離想要迴避都無法。一向對儲君之議的溫景安突然一反常態,率眾人表態立儲當立長,應立蓮貴妃膝下的大皇子為太子,而皇后無能無德,當應被廢。御史台此時適時羅列了一堆皇后驕縱宮人行兇的罪行。消失許久的宦官錢祿被帶到御前,說出如何為皇后索羅珍寶斂財欺壓百姓之事。
龍越離大怒,一道廢后聖旨頒下,廢了齊國第一位皇后,楚香雲。聖旨中細數皇后十大罪狀,即日起關入永巷,無聖旨不得擅自放出。永壽宮的楚太后聞訊大怒,急赴御書房都無法阻止。
三日後,龍越離立大皇子為太子,蓮貴妃周氏為皇后。朝中的紛紛擾擾的局面漸漸開朗。從前忠於安王或暗自忠於楚太后的朝臣們或貶或調離京中,整個朝堂的變數令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這年輕的帝王已決意最後一掃,掃除安王舊部和楚太后把持二十多年的朝政,還齊國一個強大權力核心。
百廢待興。永寧宮中換了天地。雖因鳳冠加冕的日子還未來到,但是殷勤的內務府已送來了十六幅寬大沉重的皇后風服。周惜若輕撫過宮女恭敬奉上的漆盤,上面各色珠玉釵環,玉鐲環鐺,每一樣都耀人眼目,金燦燦的明黃鳳服上金絲銀線,繡出美麗的鳳凰與妖嬈富貴的牡丹。
她看著,聽著內務府的宮人說著,淡淡道:“本宮都知道了,退下吧。”
宮女們聽到她的吩咐,低著頭魚貫退下。內務府總管看著她清冷的面容,心中忐忑,問道:“皇后娘娘對奴婢們的安排不滿意嗎?”
“不,很滿意。”周惜若微微一笑,她拿起桌上放著的鳳冠,上面珍珠美玉,沉重得幾乎拿不起。
內務府總管一聽這話,放了心,笑道:“如今中宮空置,等娘娘授了鳳印,舉行了大禮之後就可入了中宮了。”
周惜若眼中的神色忽的蕭索:“可以不住中宮嗎?”
內務府總管一聽這話,不禁笑道:“皇后娘娘說得是什麼話,這中宮才是皇后的真正住的地方。中宮多好啊。多少妃子一輩子想住都沒辦法呢。”
周惜若失笑:“是啊。多少女人想要住都住不了呢。”
正在這時,有宮女上前來:“啟稟皇后娘娘,右相大人前來恭賀娘娘。”
周惜若微微一怔,慢慢道:“就跟他說,本宮事忙,讓他放下賀禮就退下吧。”
宮女為難:“可是右相大人說,有一件賀禮要親自交給皇后娘娘。”
周惜若沉默許久,這才道:“好吧。本宮去見他。”
在寬敞的側殿中,周惜若看見了立在殿中的邵雲和。許久不見,他似乎瘦了不少。暗紅的廷尉服穿在他身上,筆挺貼身。他果然還是最適合這種艷到了極處的顏色,也最鍾愛這一身廷尉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