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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嬤嬤眉頭依然緊皺:“你不怕他會對你不利?”
周惜若細想了許久,美眸綻出冰冷而細碎的冷光,她淡淡道:“這一次,不會讓他得逞了!突”
……
到了傍晚,周惜若看了看天色,與御前幾位女官們交代幾句,便換了一身尋常宮女的服飾悄悄出了甘露殿。深冬的傍晚天容易暗,離宮門落鑰的時辰還久,天邊就昏沉沉的一片落日光暈。
周惜若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天色,加緊了腳步。她在猶如棋盤一般的筆直宮道上順著牆根急走,終於到了一處極其偏僻的宮殿。那宮殿靠近冷宮,許是許多年沒有重新修繕了,連殿外的牌匾都蒙上了一層蜘蛛絲。
周惜若竭力辨認了那宮殿的名字“淑晴宮”這才走入了那虛掩的宮門中。一抹清冷的身影已等在了階前。他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頭去看向碎步走來的周惜若。
昏暗的落日餘暉下,他的面容清俊儒雅,一襲銀灰錦貂長披風妥帖地系在了修長的身上。眉眼明晰俊美,如描似摹,令人過目難忘。
他深眸微眯,淡淡道:“我沒想到你倒是真的敢來。”
周惜若抬頭看著他,美眸幽冷:“我今日若不來,明日郡駙馬也會想了別的法子叫我來。明日再不來,還有後日。一天一天,郡駙馬想要做的事若是沒做成,一定會寢食難安。我沒猜錯吧?”
邵雲和聞言一怔,深眸中沉了沉:“你倒是很了解我。”
周惜若冷冷嗤笑:“任誰如我死過了幾回,都會了解郡駙馬的脾氣的!”
她口口聲聲郡駙馬,分明帶了無盡的譏諷。邵雲和劍眉一皺:“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說話?”
周惜若輕笑一聲,明澈的眼神頓時如利箭一般凌厲:“不然要怎麼說話?說罷,郡駙馬今日約惜若來這裡,不會只是敘舊吧?說吧,你要與我說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讓我不至於抱撼終身?!”
邵雲和薄唇一勾,慢慢走下石階,聲音依然悅耳清冽:“自然不會只是敘舊。今日我來不但是要說一件極重要的事,還想要與你言和。惜若,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
“夠了!”周惜若冷冷打斷他的話,冷笑連連:“夫妻?!你當日一封休書,你我已沒有夫妻之情!我已入宮,郡駙馬最好稱我一聲周尚宮才是。”
邵雲和見她臉色鐵青,幾日不見,她清麗的面上隱隱有了他不熟悉的威勢。他頓了頓,半晌才溫聲和緩道:“好吧。不提過往的事。有一件事想請周尚宮幫個忙。”
周惜若看著他,冷笑一聲:“什麼忙?郡駙馬神通廣大,還有什麼事需要我的幫忙?”她言語中皆是深深的譏諷。
邵雲和卻是不惱,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疊事物,輕笑一聲:“自然要周尚宮幫忙。這個忙還非得周尚宮本人親自應允才是。”
他抬頭淡淡看著周惜若,一雙精緻漂亮的深眸如黑琉璃一般冷硬而毫無感情:“這個忙很簡單。周尚宮拿著這五萬兩銀票,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就算是幫了我的一個大忙。”
他說著把手中的事務緩緩展開,一張張惠盛銀莊全國通兌的五百兩銀票就展開在她的面前。周惜若定定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
她笑得歡暢,笑得不可抑扼。清脆的笑聲簡直要震下這年久失修宮殿瓦上的塵土。邵雲和靜靜看著她的狂笑,俊顏上沒有半分波瀾。
他的聲音繼續傳來,不急不緩,胸有成竹:“我知道今日今時的周尚宮已今非昔比。不但入了宮還成了皇上的女人。接連兩日都宿在了甘露殿,皇上後宮的美人如此多,你卻是唯獨第一個連著兩日留在他身邊的女人。周惜若,這點,是我小瞧了你的本事。”
周惜若停了笑聲,冷冷道:“多謝誇獎。”話雖如此,但是長袖下她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痛不可當。
邵雲和輕笑一聲:“世人都說我攀龍附鳳,尚了敏儀郡主。你卻也不甘我之後,尚了皇上。你說這不是天註定你我該走的路嗎?”
周惜若只覺得心口一口血氣生生地翻湧,似乎只要一張口就會噴了出來。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只冷冷看著這面前長身玉立的男人說著這世上最無恥的話。
邵雲和笑著笑著,臉色忽地一沉,眼中也帶了幾分的戾氣:“可是你別忘了,這皇上可不是個有用的主!他全然操控在太后手中,你想要靠他出人頭地根本不可能!”
他繼續冷冷道:“皇帝大婚過後,你覺得太后會容忍你這樣的女人留在皇上身邊嗎?你可知道太后中意的那個新皇后,執掌六宮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什麼嗎?除掉你!”
周惜若心中一震,猛的睜大美眸看著邵雲和陡然變色的臉。
可是隨後她忽地笑了:“這我自然知道。就這些?郡駙馬今日這麼好心巴巴拿了五萬兩的銀票,叫我走人,還告訴我命不久矣,是嗎?”
邵雲和冷冷盯著她譏諷的美眸:“你信與不信都無所謂。你走,我保證不再動你一根寒毛。”他頓了頓才道:“畢竟你是阿寶的娘。”
周惜若一聽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邵雲和別過頭,聲音依然毫無感情:“不論我承認還是不承認,阿寶都是我的骨肉。而你是他的娘親。就這一點,我不會再動你一根寒毛!之前的事情你若願意,我會補償與你。只是你一定要離開宮裡,我會將你安排好。再也不會讓你顛沛流離,食不裹腹!”
他竟在這時承認了之前千方百計都要否認的事實!他終於親口承認了阿寶是他的兒子!!
周惜若被他這一番出乎意料的話驚得腦中一片空白,想要笑,眼中的淚卻不聽話地簌簌滾落。阿寶!他說到了阿寶!
周惜若再也忍不住,幾步上前一把死死揪住他的衣領,眼紅如血:“你……你可知道阿寶死了!他死了!!是不是你害死他的!是不是!你若是早點承認他,阿寶就不會死!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又有什麼用!你還我的阿寶!你還我!!”
她瘋了一般死命地拍打他,失聲痛哭。邵雲和一動不動,看著癲狂失態的周惜若,眼底漸漸涌動著莫名的暗涌。
他等她哭了一會,這才道:“阿寶的事情,我盡力了。只是你若能離開宮中,我……”
他還未說完,就聽見門外有一道清脆慍怒的聲音傳來:“他到底去了哪裡?!你們說!郡駙馬呢!”
邵雲和猛的一怔,周惜若亦是渾身一激靈。邵雲和心思極快,一把捂住周惜若的嘴,腳步一掠,飛快拖著她向殿中而去。許久不曾有人踏足的殿中有一股極濃的霉味。周惜若被他禁錮在懷中,呼吸不暢又被這霉味熏得難受之極。
邵雲和感覺到她的掙扎,在她耳邊陰森森而低沉地道:“你要想今日你我都脫身就給我閉嘴!不許出聲!不然的話,你別想活著踏出這裡半步!”
周惜若聽得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時間想起林嬤嬤的話,只覺得渾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她睜大美眸看著身邊的臉色陰沉的邵雲和,放棄了掙扎。
第七十六章 恨意難消
更新時間:2012-7-22 15:24:26 本章字數:3868
外面的腳步聲漸漸近了,邵雲和半拖著她飛快向殿中深處而去,殿中的擺設簡陋,根本沒有什麼藏身的地方。邵雲和飛快掃了一眼,輕手輕腳地打開一扇布滿灰塵衣櫥的門,抱著她一躍飛身躲了進去。
正當他關好衣櫥門的時候,南宮菁含著慍怒的聲音已到了殿中:“你不是說瞧見郡駙馬往這裡來了嗎?怎麼瞧他不見?!”
一個宮人的聲音惶惶道:“郡主,奴婢是瞧著他過來的,但是怎麼會不見了呢。奴婢該死!該死!”
周惜若被邵雲和抱著躲入了狹小的衣櫥中,裡面狹小,兩人在裡面擠得無法轉身。周惜若被迫靠在了他的胸前,兩人貼得很近。她心中氣惱之餘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
這該躲該閃的怎麼換成了她?明明是南宮菁搶了她的丈夫!做了壞事的人明明是她!而且她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能這樣近地與邵雲和相處崤。
邵雲和透過衣櫥的fèng隙向外看去,眉頭越發緊皺。周惜若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猛的一低頭,眼中帶著警告。周惜若想起他的狠話,美眸中流露深深的譏諷,遂不再動。
南宮菁在殿中來回走動,四處查看,看樣子十分煩躁。她找不到邵雲和就在殿中來回踱步,惱道:“好好的他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與哪個狐狸精私會了不成?!”
底下跟隨而來的宮人都不敢接口,只安慰道:“興許郡駙馬回了郡主府了。鶓”
南宮菁這才恨恨道“那我就回去等著他,要是他敢跟哪個狐狸精私會,他死定了!”她說著,這才憤憤走了。
邵雲和等著她走遠了,這才打開衣櫥櫃的門,一躍而下。齊國宮中的衣櫥底下有多層的格子可以放各色貼身衣服,上面的放被褥或外衣。衣櫥高大,他們兩人原本藏在上面放置被褥的地方,可是如今邵雲和躍下,周惜若這才發現自己為難的處境。她看著底下一人多高頓時有些瑟縮。
邵雲和躍下,看著她的樣子,原本凌厲的深眸微微一動,向她伸出手:“我扶你。”
周惜若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自己會下來。”她說著一咬牙,一躍而下。卻沒想到腳剛落地,一股鑽心的疼就從腳上蔓延開來。她收勢不住向前地上撲去。
周惜若心中叫了一聲糟糕,不由閉上眼。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鼻尖一痛,人已撲入一個充滿了男子氣息的懷中。她抬眼,不提防撞入了他那雙漆黑陰冷的深眸。兩人都是一怔。
周惜若回過神來,猶如被開水燙了一般,猛的將他推開,扶著手旁的衣櫥,冷冷道:“多謝郡駙馬了。方才郡駙馬說的我會記在心中,但是我不會離開宮中的。這錢還有這誘人的條件,郡駙馬還是統統收回去吧!”
邵雲和一怔,俊臉猛的一沉:“周惜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說著向前走了一步。
周惜若立刻往後警惕退了一步,冷冷道:“什麼是敬酒罰酒,我早就統統見識過了不是嗎?你千方百計要哄得我出了宮,不過是因為我現在是皇上的人,遲早要封了位份。我一封了位份,就等於打了安王府的臉,每個人見了我都要想想我是怎麼入宮的,都要想起我曾經是你邵雲和拋棄的原配!”
她臉上浮出了復仇的暢快笑意,看得邵雲和眉頭大皺,那一對紅唇吐出的字越發犀利無情:“每個人都會想到邵雲和卑鄙無恥,無情無義,拋了家中雙親,甚至要殺害親兒以掩了自己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