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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轉身離去。越卿卿看著她翩然離去的身影,不禁狠狠地一拽身邊的柳枝,咬牙道:“好你個周惜若!”
周惜若回到了雲水殿中,林嬤嬤見她神色不好,問道:“娘娘怎麼了?”
周惜若淡淡道:“沒什麼,看見了越卿卿。”
林嬤嬤皺眉:“她說了什麼讓娘娘不開心的話了嗎?娘娘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周惜若冷冷一笑:“這倒不是,是我說了讓她不開心的話。得了我的警告,她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輕易有什麼舉動了。”
林嬤嬤長舒一口氣:“這也好,聽說她自從出了月子之後,天天抱著小世子進宮來。也曾見了皇上幾次。娘娘如此說,她應該會識趣避開皇上。”
“她是不會放棄的。”周惜若忽地道,頓了頓,又道:“她若輕易放棄了,她就不是越卿卿了。這警告也只能讓她心中有個警覺罷了。”
她皺眉想了一會,忽地問道:“我交代林公公傳的口信呢?他可辦好了?”
林嬤嬤見她問起,連忙道:“應該這兩日有了准信。”
周惜若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
皇宮深處有個小佛堂,周惜若在散步時偶然發現,因為年久失修,塵埃遍地,她於是便命了內務府派人打掃,一連幾日都去佛堂中靜修。龍越離見她虔誠,摟了她笑問道:“朕竟不知若兒你信佛!”
周惜若笑道:“其實臣妾也不懂,只想著要為齊國祈福,為皇上祈福。所以就不懂裝懂,在佛堂中枯坐而已。”
龍越離想了想,道:“若是你喜歡,朕便准你出宮禮佛,再派幾個高僧為你講經吧。朕也一起去。順便在寺中散散心。”
周惜若沒料到龍越離竟要離宮出去禮佛,不禁一怔,半晌歡喜道:“多謝皇上!”
龍越離眉眼深深地看著她,低頭輕吻她的臉頰,笑道:“朕竟不知若兒你這麼善良。”
皇上禮佛的的事報給了楚太后,楚太后疑惑問道:“皇上不是最不耐煩這種事麼?怎麼轉性了?”
宮女回道:“是蓮嬪娘娘提醒的。皇上見蓮嬪娘娘心誠,於是就發了這個善念。”
楚太后點了點頭:“也罷。去求求神佛,讓安王平安凱旋歸來。”
御駕出宮,事情千頭萬緒,皇后因為在病中,所以無法隨行。更何況龍越離下了聖旨只讓周惜若一人隨御駕同行。宮妃們看得心中妒意深深。禮部挑了個日子,御駕一行便浩浩蕩蕩向著京城的華嚴寺中而去。
周惜若陪伴聖駕,在龍攆中聽著簾外內務府事無巨細的稟報,看著那京中寬闊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深深舒了一口氣。
華嚴寺是齊京中有名的寺廟,百年來香火鼎盛,為了迎接御駕前來禮佛,寺中準備齊全妥當。龍越離此次借著禮佛之名,也招來了不少民間的能人異士,暢談如今局勢。從早晨起到了夜間,十分忙碌。周惜若知道他心系戰事,於是便與寺中住持央求,另闢了一件清淨的佛堂,單獨禮佛參禪。
佛堂寂靜,仿佛能把世間所有的塵囂都隔絕開來。她閉上眼,默念今日誦讀的經文,神情安寧。不知什麼時候,身後的腳步聲響起。她緩緩睜開眼睛,輕聲道:“溫相大人終於來了。”
佛堂外的天光柔和,溫景安一身雪白儒士服,一塵不染,清俊的面容如工筆繪就,纖毫畢現,明晰俊雅。
他踏入佛堂,盤膝坐在了蒲團上。周惜若看著他,眼帘微垂,不願與他對視。
溫景安仔細打量了她一眼,黯然嘆道:“娘娘為何還要見我?我只會為娘娘帶去災厄而已。”
周惜若搖頭:“不,溫相大人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是有人設計陷害。而現在我已不同以往,你我見面不會有人知道。”
溫景安並未釋然,他看著她一身素衣,搖頭道:“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神佛在上。你以後還是不要再見了我。因為我心中對你有愧。……”
周惜若美眸中黯然掠過,聲音低沉:“溫大人,今日不要提這個好嗎?我千方百計只想見溫大人,是有一件事相告。”
她遂把如何見邵雲和,如何逼他做的事情合盤托出。溫景安越聽越是震驚,他聽到最後猛的站起身來,臉色煞白,指著周惜若驚怒交加:“娘娘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萬一一個不好,齊國千里之防就潰於一旦!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這是在背叛了齊國!……”
周惜若看著他激動萬分,神色未變,凝聲道:“這是唯一可以削弱安王實力的辦法!皇上要真正掌權,只有這樣做!”
溫景安氣極,他上前一步,怒視著周惜若,語氣中皆是痛悔:“娘娘,你可知道這樣做多少齊國士兵會死去?!鳳峪嶺之後有多少百姓會流離失所?!你說這是為了皇上,可是在我看來這是你的私心!你是為了報仇!向安王報仇!”
周惜若眸中痛色掠過,她也站起身來,冷笑連連:“是,我是為了報仇!可是別忘了,皇上要真正掌權只有除去安王!可是如今安王借著這秦齊兩國交戰更是大權獨攬。南宮慶督戰不利,臨陣脫逃,最後卻只不輕不重地罰他在安王府中閉門思過!這怎麼讓前邊浴血奮戰的將士心服?怎麼讓天下百姓信服?”
她看著溫景安,美眸中皆是譏諷的怒火:“溫大人明明知道邵雲和是別國jian細,可是又能怎麼樣?他還好端端地在安王府的庇佑下,步步高升!”
“只有安王兵敗了,這一切阻擋皇上的障礙才能除去!”她緊緊盯著溫景安的眼,一字一頓地道。
“可是代價太大了!”溫景安痛心地道:“你可想到你這個除去安王的辦法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這是叛國啊!娘娘!!”
周惜若冷笑:“溫大人未曾聽過民間有人患了毒瘤,百藥難醫,開始腐爛,而唯一醫治的辦法就是割去這毒瘤,連著周邊的肉也要生生挖掉。安王與楚太后就是齊國的毒瘤。他們結黨營私,任意玩弄朝堂,若不除去整個齊國就要被他們拖垮。如今有這個天賜良機,就算是犧牲又有何干係?只要應對得當就能安然度過!”
溫景安看著她,頓時無言以對。
周惜若平了平心氣,冷冷道:“我是女人,最毒莫過婦人心。你們不敢想的,我來想!你們不敢做的,我來做!邵雲和已開始向秦國泄密。他做事向來縝密非常,也一定能做到。溫大人還是好好琢磨一下以後如何接著安王兵敗的爛攤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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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鳳峪嶺破
更新時間:2012-9-3 12:18:53 本章字數:3928
她說完拂袖就要走。
“惜若。”身後傳來溫景安的聲音。他喚住她。
周惜若轉頭看著他。他那雙溫潤的眼眸中是她未曾見過的痛苦。
他看著她,慢慢道:“曾經有一個美麗的女子跟我說,無論世事如何變化,她在我的面前始終是當初純潔善良的周小娘子。惜若,不要這樣好不好?這是在作孽,神佛是不會原諒你的!天下的百姓是不會原諒你的!皇上知道後更不會原諒你,無論你的初衷是什麼,這一步走過,你將萬劫不復!”
周惜若茫然抬頭,對上佛堂中那眼眸低垂悲憫的佛,兩行清淚緩緩從眼中滑落。溫景安慢慢上前,看著她無聲哭泣的美眸,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她,喃喃道:“不要這樣,惜若。不要變成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人,那不是你,也不應該是你。怫”
周惜若伏在他的懷中,淚水不聽使喚地滾落。淚光模糊中,她看見溫景安痛惜的眼眸。
溫景安看著她,清俊的面上淚水緩緩滑過,他終於一字一頓地道:“我愛你。我不願意你這樣。”
“可是必須有人這樣做。”她看著他,淚水簌簌滑落:“為了齊國,也為了皇上,還有為了冤死的阿寶。我必須這樣做。就算是將來我死後墮入十八層地獄,我也心甘情願。按”
周惜若悽然一笑:“若重來一回,我一定不會進宮。這條路,真的太苦太難了。”
溫景安猛的睜大眼,看著她。
周惜若輕輕撫過他的臉,淚水滾落:“我都聽見了,聽見了你在酒醉之時對我說的話。景安,你為什麼那麼傻呢。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晚了,都晚了。她走上了這一條不歸路,註定了一路血雨腥風,註定了無法回頭。她的怨恨要用血來洗,她的仇要用仇人的失敗來祭奠。這一場即將發生的殺孽她決意一人背負。
溫景安看著懷中淚水漣漣的傾城女子,終於低下頭猛的吻住了她顫抖的唇。遲來的愛意在沉默中爆發,他深深地吻住她的唇,淚水滲入口中,苦澀難當。周惜若哽咽一聲,不禁環抱著他,他身上有好聞的墨香,溫柔的愛意是她一輩子都期盼的幸福。
可是晚了,都晚了,時間不能倒回,世事無法改變。
周惜若猛的推開他,冷聲道:“記住鳳峪嶺,安王必敗!”
她說著匆匆逃離了佛堂。溫景安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慢慢跪在了地上,痛苦地捂住臉。
……
御駕在華嚴寺盤恆幾日,周惜若在第二日便命高僧們做起超度法事,超度陣亡將士的亡靈。法事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她無法在寺中那麼久,於是每日便清晨一早就在一旁跪地隨著僧人一起誦讀往生咒,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直到法事結束。
住持方丈從未見過這麼虔誠的宮妃,不禁贊道:“蓮嬪娘娘的誠心感天動地。”
周惜若淡淡一笑:“也許虔誠只不過是因為心中有愧,住持方丈實在不必誇我。”
住持方丈聽得她言語奇怪,便不敢再深問。
龍越離也漸漸覺察出她的異樣,皺眉問道:“惜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未曾與朕說?”
周惜若輕嘆一聲,道:“臣妾只是覺得在佛門中那麼清淨,便想多念一會經文。”
龍越離嗤笑一聲,狹長的深眸中皆是不屑:“佛門會清淨嗎?世間處處皆逃不開凡塵俗世的污濁,這樣虛妄的謊言你竟然也相信。”
周惜若失笑,放下手中的念珠,慢慢依在了他的懷中:“是啊,皇上說得是。身負罪孽的人依然活得很好,也不曾見了神佛懲罰了他們。這一場法事,做的不過是聊以安慰罷了。臣妾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