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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惜若與凌瑤兩人跟著商隊到了陵城。商隊的管事雖不知她兩人的身份,但是聽了周惜若對的一句切口的確是雲家的機密切口。所以他對兩人亦是不敢輕易怠慢。

    陵城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個郡縣,周惜若與凌瑤兩人進了城,世俗人煙撲面而來。凌瑤終究是個年輕的少女,要不是在逃命中,早就下了馬車去街上到處看看新奇東西。

    管事將兩人送到了雲記布莊的後院中,笑道:“兩位夫人就在這裡先歇一兩日,等通知了雲大少爺後,再問問大少爺的意思。”

    周惜若見有安身之處已是千萬感激了,自是千萬道謝。

    凌瑤只知雲思澤是雲家的主事之人,也知周惜若與雲家關係不淺,卻不知他與周惜若的生死交情,擔心問道:“這雲大少爺會不會來見娘娘呢?如今皇上肯定到處在找娘娘,萬一他出賣了娘娘該如何是好呢?”

    周惜若長舒一口氣,眉眼安然,笑道:“不會的,只要等著雲少就行了。他一定會送我們出齊國的。”

    凌瑤見周惜若如此胸有成竹,頓時放下心來。  

    在雲記布莊的兩日裡,兩人住在後院中儘量足不出戶,可就是這樣她們也漸漸感覺到了城中的氣氛緊張起來。聽布莊的管事說,皇上在京中貼了皇榜,要捉拿一位女子,生死不論。那女子長得很美,可皇榜上卻沒說那人是誰。

    周惜若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沉默。凌瑤關上房門臉色煞白,道:“皇上這……這是要讓皇后娘娘走投無路啊!”

    周惜若幽幽一嘆:“罷了,我與他本就走到了絕路。他如此我還更心安一點。”

    她雖說心安,凌瑤卻發現她越發沉默了。

    秋風漸緊,干慡的空氣中漸漸帶了肅殺之氣。後院中的一小荷池的蓮花也凋謝了。一抹窈窕的素衣身影站在水邊,似在對著汪殘荷若有所思。

    雲思澤匆匆疾走的步伐在看到這一抹身影的時候猛地頓住。他心頭一熱,上前握住她的肩頭,顫聲道:“娘娘!”

    那人卻嚇了一跳,回過頭來,赫然是凌瑤。

    凌瑤見是一位面生的英俊男子,俏臉一紅,連連後退了幾步,惱道:“你到底是誰?怎麼……怎麼……”  

    雲思澤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自己竟一時錯眼認錯了人。他連連作揖道歉:“這位姑娘……不不……這位夫人,在下實在是唐突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周惜若聽到聲響從房中走出來,依著房門柔柔笑道:“如此我也算是省了事,不必為兩位引見了。”

    凌瑤見到周惜若臉上的調笑,臉一紅,匆匆進了屋子。雲思澤也俊臉通紅,上前尷尬道:“方才那位……好面熟。”

    周惜若輕嘆:“她便是凌妃,閨名凌瑤。”

    雲思澤把這個名字念了兩遍,猛地醒悟:“她便是在楚太后逼宮變亂之時,挾持皇后命叛軍打開城門,引皇上的大軍攻入京城的那個奇女子啊!”

    周惜若含笑點頭:“正是她!”

    雲思澤滿臉佩服,連忙道:“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子!雲某方才是實在是唐突了。”

    周惜若回頭,只見凌瑤正好滿臉通紅地探頭出來瞧,見到她的目光又羞紅了臉縮了回去。  

    周惜若看著面前英俊瀟灑的雲思澤,忽地一笑,轉身拉了凌瑤出來,道:“方才的事只是誤會。這次我與你們正式引見。這位是雲家的大少,為人坦蕩仗義,是真君子。”

    雲思澤一聽,看著凌瑤偷偷打量的明眸,不知怎麼的臉竟又紅了。他輕咳一聲:“娘娘言重了。”

    周惜若心中歡喜,指著凌瑤對雲思澤道:“這位便是方才雲少十分佩服的凌家妹子了。她擅歌舞,音律,有一副比黃鶯還好聽的嗓子。”

    凌瑤呀地一聲,連忙對雲思澤道:“不要聽娘娘胡說!”

    周惜若美眸中明亮,笑道:“你們兩人一人是我的生死至交,一人我視若姐妹,以後可要多見見才是。”

    凌瑤見她如此說道,害羞道:“娘娘胡說什麼,臣妾去拿茶招待客人吧。”

    她說完匆匆走了。雲思澤目送她俏麗窈窕的身影離開,一回頭卻對上了周惜若含笑的眸光。

    他不自然輕咳一聲:“凌妃娘娘可真的有點像娘娘。”  

    周惜若眸中微黯:“是啊。正是因為她長得幾分像所以受我連累……”

    雲思澤心頭微沉。他這次接到周惜若傳來的消息,雖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著大街小巷貼滿的皇榜還有皇榜上那措辭嚴厲的言辭,他就明白周惜若當真又一次惹了大麻煩了。

    兩人一邊走向後院深處,周惜若一邊慢慢將所有事一一講給了雲思澤聽。

    雲思澤聽完,長嘆一聲道:“溫相國聰明一世,卻又最終不捨得放娘娘走,這可鑄成大錯了。”

    周惜若只是默默,良久才道:“他是怕。他怕當時皇上失憶,我若與邵雲和一走了之,到時候後宮無人坐鎮,他守著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皇帝,你可想而知,他寢食難安。”

    是是非非此時再說起來也無濟於事。白馬寺後的血腥都已發生,再也無法挽回。她痛只痛邵雲和千辛萬苦想要帶她離開,卻最終和她一起跌入了這個陷阱中,傷痕累累。

    雲思澤沉吟半晌,道:“如今齊國中皇上一定是要千方百計尋回娘娘。陵城離青州甚近,皇上不會想不到娘娘會往這邊走的。所以事不宜遲,我們越早離越好。”  

    周惜若想起龍越離身邊的海東青,於是與雲思澤參詳。

    雲思澤皺眉道:“這種海東青極少,可是若是真的馴好了當真是火眼金睛。這可難辦了。”

    周惜若道:“能不能讓人穿著我的騎裝引開這頭海東青?”

    她和凌瑤從青州的糙場翻山越嶺,晝夜躲避才險險避過了這一隻極厲害的海東青,若是她們要走,萬一在路上又遇見那就真的糟糕。

    雲思澤點頭道:“也就這個計策可行了。依我所見,這海東青也就記得娘娘的外形,穿的衣服,若是娘娘喬裝改扮定不會讓它再跟上。而且它也時常在主人身邊,聽從主人的命令。此時皇上在青州,它一定沒飛這麼遠的的。我就不信了這扁毛畜生能成了妖?!”

    兩人計定,商議如何走。等談完,天已擦黑。

    凌瑤上前道:“雲少要不要一起用膳?”

    周惜若放下心中大事,看了她笑道:“自然是要的。就麻煩凌妹妹置辦一桌飯菜款待雲少了。若是缺個打下手的我也去。”

    凌瑤聽得周惜若這麼說,連忙道:“臣妾不敢。”  

    周惜若回頭看向雲思澤道:“出了宮,我與凌妹妹便是自由身了。雲少以為如何?”

    雲思澤聽了,朗朗一笑,道:“這是自然。難不成要在宮中孤老而死嗎?娘娘應該去尋邵兄,盡釋前嫌,一家團圓才是。”

    周惜若含笑點頭,對凌瑤道:“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義妹,不要再叫我娘娘了。”

    這一次稱呼的改變含有深意。凌瑤心思玲瓏,頃刻便領會了周惜若的意思,臉上猶如火燒,半晌點頭道:“是。姐姐。”

    ……

    第二日三人休息了一夜,早早就喬裝改扮出了城。雲思澤暗中命人拿了周惜若的衣衫,從相反的方向逆向去往青州,然後從青州再往北走。那被派遣之人穿上周惜若的衣衫專門撿偏僻的山路走,然後尋到一處山崖峭壁,無路可走的時候,再把衣衫包住石塊拋下懸崖。這一招故布疑陣,也許能拖得龍越離一時半刻。

    一行人走陸路,此次他們不敢再以雲家的商隊為障眼法,輕裝簡行,只假扮趕路的旅人。

    馬車中搖晃,凌瑤已撐不住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周惜若為她蓋上薄衾,撩起了車簾坐在了車轅上。雲思澤正在趕著馬車,一身粗衣短打卻依然掩不住他的朗朗英姿。  

    他見周惜若出來,搖頭道:“娘娘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周惜若摸了摸故意擦成暗黃的臉色,淡淡一笑:“誰會認出我呢?就算再被抓回去也是命。”

    雲思澤輕聲一嘆,安慰道:“不會的。老天不會這麼不開眼的。”

    周惜若看著前面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路,美眸幽幽,良久才道:“其實他心裡已悔了,只是不肯承認罷了。他太過驕傲。”

    青州糙原上,他與她沉默而行。他未說出口的話,她已在心中懂了。

    雲思澤只是無言。也許皇帝便是如此,天下之大,皆在他的手中,漸漸的,就不懂得如何放手成全。

    “那娘娘去了赤灼以後呢?邵雲和若是對娘娘有誤會,娘娘少不得有苦頭吃。”雲思澤問道。

    比起龍越離的震怒,他更擔心周惜若要面對的邵雲和。邵雲和此人心思極重,思慮多而敏感。若他認定了是周惜若和溫景安設計要殺他,那一時半會他是不會相信周惜若的清白的。更何況在湖州城中,周惜若被溫景安以性命相逼留下來主持大局。外人不知周惜若有苦難言,只稱讚皇后的賢德,可這一點也許更令邵雲和心中鬱結難解。  

    周惜若聽得雲思澤的話,沉默良久,神色悽然道:“我只要再看一眼阿寶,他肯不肯信我,我已無話可說了。”

    雲思澤一震,從她眼底看到了絕望。他想要再勸卻是終是無言以對。齊國、赤灼,兩個雄才偉略卻又性情迥異的帝王,兩份熾熱的愛,如今看來於她不是幸,而是痛苦和折磨。

    周惜若長長一嘆道:“罷了,不想了。”

    ……

    一行人走走停停,向落霞嶺而去。這次他們不走西北那條路,而選擇了落霞嶺,如今齊國地界一直到了曾經的狄國帝都。從落霞嶺走,若是運氣好的話,路上沒被龍越離捉回就能安然到了燕州。

    過了五六日,雲思澤得到消息。龍越離果然循著海東青追尋的蹤跡,一直向北而去。至於他到底看到了布置好的“失足落崖”的局,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惜若長嘆一聲:“皇上看不到我的屍體是決計不會放棄的。”

    她太明白龍越離的性子,他若固執起來,傾覆江山都不在話下。

    雲思澤看著眼前的滾滾黃土路,道:“不管皇上要怎麼生氣,再過幾日娘娘就要進了落霞嶺了!”

    落霞嶺,齊國的百年雄關。當年安王兵敗之地。周惜若想起前事,心緒翻湧複雜。落霞嶺一役,安王潰敗。這才是龍越離真正大展身手的時候,也就是那個時候郁家軍才得到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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