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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斷壁殘垣,漆黑的木頭在清晨中裊裊冒著刺鼻的青煙,她不管不顧沖了進去,腳下一個踉蹌,人已經撲倒在了廢墟之中。手被鋒利的斷木劃了一條長長的血印,可是她仿佛察覺不到疼痛,踉蹌站起身來繼續向前急急地搜尋。

    可是要找什麼呢?找阿寶嗎?這哪裡有阿寶?這裡怎麼會有她的阿寶?她茫然四顧,忽地,她的目光被什麼一刺,口中急促驚叫一聲,飛奔了過去。

    溫景安急忙看去,只見在那掉落的枕木下有一具小小焦黑的屍體,那屍體的面目已辨認不清,只有手中緊緊握著一個小小的木頭,木頭已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依稀可見是孩子常玩的玩具木馬……

    “阿寶——”悽厲的叫聲在廢墟中響起,久久不絕……

    ……

    “死了?!——”郡主府中,南宮菁一掌拍上了梨花木妝檯,杏眼睜得大大的,皆是驚恐不安。

    嬤嬤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唇,臉色亦是煞白:“我的姑奶奶,別大聲,這事要是被駙馬知道了……”

    南宮菁這才後知後覺地四處看了下,壓低聲音:“怎麼會呢?藏得這麼緊密……”

    嬤嬤也是搖頭:“奴婢也不知啊,聽說昨夜那一場大火燒了整整一條街呢。京兆府伊都驚動了。”

    南宮菁只覺得心口砰砰直跳,半晌她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冷冷一笑:“驚動了又怕什麼?難不成還能真的查到了本郡主的頭上?”

    震驚過後,她美艷的面上又恢復傲然,冷眼一斜,問道:“那這麼說……那個孩子死了?”

    嬤嬤看著她的笑容,只覺得背後一寒,半晌才道:“是……死了。”

    南宮菁聞言,看著銅鏡中妝容精緻的自己,紅唇一勾,杏眼中流露深深的怨毒:“賤女人生下的賤種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誰是賤女人?”一道陰冷的聲音從房門邊傳來,南宮菁一抬頭,只見邵雲和一身銀白長衫,冷冷地大步而來。

    ☆、第二十六章 前緣舊事

    南宮菁對上他陰沉沉的眼,心中不由自主地打打一跳,急忙迎上前勉強笑道:“妾身沒說什麼呢,是駙馬聽錯了。”

    邵雲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俊朗的面上不知何時已陰雲密布:“聽錯了?希望是我聽錯了,不然的話,不知情的還以為郡主和今日紫雲巷中十戶人家被大火燒盡一事有了牽連呢。”

    紫雲巷?!那不就是她派人秘藏了周惜若的孩子的地方嗎?怎麼這消息這麼快就傳到了邵雲和的耳中?南宮菁心頭狂跳,面上煞白,正要解釋什麼。

    邵雲和已然轉身,聲音清冷:“我來是來告訴郡主,京兆府伊和溫學士來到了府上,有事要問郡主呢。”

    他說罷冷冷轉身,南宮菁一聽心頭更慌,一把抓住他:“駙馬要去哪裡?你……你陪我去見他們。”

    邵雲和低頭看著緊扣自己手臂纖纖十指上的朱紅丹蔻,眼底掠過一抹說不出的厭憎,可看著她那殷殷的神色,輕嘆一聲摟了她的肩頭道:“好吧,我陪你去。”

    南宮菁這才破涕為笑。兩人到了花廳中,京兆府伊坐立不安而溫景安負手立在廳中,氣氛緊張。

    溫景安見到邵雲和擁著敏儀郡主款款而來,一向溫潤的眼中迸出冷冷的怒火,他冷笑一聲:“去年與邵兄把臂言歡,以為邵兄為人坦蕩,志向磊落,卻不知原來邵兄竟是如此衣冠禽獸!不奉養雙親,甚至拋棄妻子!現在連三歲的稚子都不放過!”

    這一句已是他極重的話。邵雲和俊顏上一沉,片刻過後微微一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道不同,自然不相為謀。”

    南宮菁向來刁蠻,聽得溫景安在嘲諷邵雲和,哼了一聲站上前去,怒道:“溫景安你別太囂張了!這可是郡主府!”

    溫景安仔細打量了她一眼,輕笑一聲:“微臣自然曉得這是郡主府,安王府微臣都不懼,何懼你郡主府?”

    此話一出,南宮菁俏臉上不由一陣紅一陣白。一旁的京兆府伊更是尷尬地想要當做沒聽見。原來這還有一段典故。溫景安是大前年的狀元郎,先帝欽點的最後一批天子門生。當年安王見溫景安年少懷才,就有心招攬。特在安王府中設下宴席請來溫景安。

    溫景安獨自一人,兩手空空而去。席間安王見他談吐有度,又心有智謀,就想要招他為婿,可偏偏溫景安以重孝在身,三年中不可娶親推拒了這一門天上掉下來的好親事。安王是武將出身,一聽他敬酒不吃吃罰酒,氣得拔劍脅迫。

    可他沒料到溫景安雖斯斯文文,可脾氣偏偏硬氣得很,刀劍下他眉頭不皺,固執不肯從。安王又不能真殺了他這金科狀元。只能咽下這口怨氣把他好好送出了安王府。

    說到底,這敏儀郡主南宮菁還是溫景安拒婚不要的女人。

    ☆、第二十七章 告御狀

    花廳中頓時安靜下來。南宮菁看著一身俊雅溫潤的溫景安什麼時候竟也有了說不出的凜然氣勢,頓時覺得人也矮了幾分,只能紅著臉默默退了下去。

    溫景安冷冷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回頭對京兆府伊道:“紫雲巷大火一事牽連甚廣。那被燒死的人中還有數日前來郡主府門口認親的周氏之子。也就是駙馬的親生兒子!此事皇上已知曉。你們,逃不掉的!”

    他這話一出,邵雲和和南宮菁頓時面色如鐵。

    溫景安最後看了他們一眼,冷然大步轉身離開。邵雲和眸色沉沉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長袖下手漸漸握緊。身旁傳來南宮菁驚慌的聲音:“雲和,雲和,怎麼辦呢?該怎麼辦呢?……”

    該怎麼辦?邵雲和唇邊溢出絲絲冷笑,還能怎麼辦?擋路者,死!

    ……

    “砰砰”幾聲沉鬱的鼓聲破開齊京的早晨,今日京中萬人空巷,紛紛湧向京兆府的公堂。那邊,據聞今日是齊國開朝以來第一個民告官的案子,又聞是安王的乘龍快婿、去年的狀元郎邵雲和結髮之妻狀告他不奉養雙親,拋棄妻子,殺了親生兒子滅口……

    累累罪行,令人髮指。在齊國以孝為先的觀念裡面,不奉養雙親已是死罪,拋棄妻子更是枉為了讀書人。這樣的人如今卻是權勢滔天的安王的女婿!郡主駙馬,更是官拜了吏部侍郎。簡直是天理難容。

    在京兆府門口,直挺挺跪著一抹雪影,她手捧狀子,臉色煞白得猶如一張白紙。烏沉沉的明眸中不見一絲波瀾。

    朱紅的衙門緩緩打開,裡面有人抬出一張密密麻麻釘滿了釘子的木板。四周的百姓們看到這一陣仗不禁倒吸了幾口冷氣。在齊國,民告官要滾釘板,親自口述所告之事。那釘子長三分,釘入肉中,血流不止。若是中途血流而亡,就只能作罷。所以齊國開朝百年來,從無人敢告。

    周惜若緩緩抬頭,慢慢地走向那天光下令人膽寒的釘板。

    “周氏!你可想清楚了!告御狀可是要滾釘板的!萬一死在公堂上,只能算你活該!”衙役站在她跟前大聲問道。

    周惜若抬起頭來,烏沉沉的眼仿佛一口漆黑無盡的枯井,裡面幽幽的冷光令見慣眾生百態的衙役都不由心中一寒。

    “我告!”周惜若冷冷地道。

    “好!告死那忘恩負義的禽獸!

    “好!告得好!拋棄妻子!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

    “告他!……”

    圍觀百姓義憤填膺的喊著,紛紛為周惜若叫好。

    “給。護著心口。”衙役面上皆是同情,拿過一片鐵板遞給她:“可保你一命。”

    周惜若接過護在心口,看著那寒光閃閃的釘板,蒼白的唇邊掠過一絲冷冷的笑意。她低聲一字一句道:“阿寶,娘要為你報仇!”

    在眾人驚呼聲中,她緩緩地面朝釘板躺下。劇痛入體,她看著那烏洞洞的府衙,蒼白的唇邊溢出了森冷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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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殺妻(一)

    公堂之上,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堂會審。堂上鴉雀無聲,上下幾百雙眼睛只看著那血流遍地的女子在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口述狀上所言的之證。

    沒有人出聲打斷,每每明明看著她將要痛得昏闕,最後不知哪來的力氣又生生硬撐了下來。一張狀子不過一千多字,字字句句,見者悽然,聞者心驚。

    周惜若念完最後一個字,吃力地抬起頭來:“民婦所告字字句句屬實,若有不實,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堂上三位大人默默點了點頭,收了狀子。這才算是接了這個案子。有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把她小心扶起。長釘入體已是一痛,如今生生從上面而起,更是非人折磨。周惜若痛呼一聲,原本煞白的臉色越發慘白如紙。

    一雙溫熱的手適時地扶住她,聲音沉穩堅定:“周小娘子,要撐過去!”他說完對堂上的三位大人道:“皇上有旨,不可讓周氏死去!她若死,此案就死無對證!”

    周惜若竭力睜開眼看著身邊的溫景安,模糊的視線中,她只能看見他俊逸的側面上皆是緊張之色。

    她低喃一聲:“不……我不會死……我要給阿寶報仇……”眼前的黑暗襲來,她終是挺不住昏了過去。

    ……

    夜,晦暗無光。周惜若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劇痛難忍,上了藥的手腳和身上就如被螞蟻啃噬一般又痛又癢。她嗚咽一聲,不由蜷縮起來痛苦地想要一絲解脫。

    牢房的門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無聲地打開,一抹漆黑的影子冷冷地立在了門邊。

    周惜若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在公堂上昏了過去,而這裡又是哪裡?難道是京兆府的大牢裡面?她口渴難忍,顫抖地伸出手去,求助:“水……水……”

    那黑影站在門邊,似在思考著什麼。許久,他緩緩走到她的跟前。周惜若竭力抬起頭來,看著那烏沉沉的影子,聲音嘶啞:“你……你是誰?”

    黑暗中,那黑影嘆了一口氣,緩緩蹲下身看著在地上蜷縮一團的周惜若,低聲道:“惜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清清朗朗的聲音在黑暗中那麼清晰。周惜若混沌的意識猛的被這聲音破開一道光亮,她睜大眼睛看著懸在自己上方的黑影。

    “邵!雲!和!”她眼中的驚恐憤怒與深深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她猛的一把抓住他的長袖,厲聲道:“你還我的阿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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