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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惜若不動聲色地把手從她手中掙開,挽了她的手,柔聲道:“走吧。也許久不曾拜見太后娘娘了。”
后妃兩人於是乘了肩輦前去永壽宮。永壽宮中一如往昔,只是在周惜若看來似乎清冷點。想當初自己第一次前來永壽宮拜見太后,接受羞辱,那富麗堂皇的宮殿曾是她望而卻步的地方,如今看來宮門前冷落,隱約中有種暮色漸沉的頹廢敗落。除了往日的榮耀還在強撐著這一座宮殿,其餘的所剩無幾。而這裡曾埋藏那個女人|權勢一生背後多少未能昭示世人的秘密,再也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檀。
“周姐姐在想什麼呢?”皇后見周惜若出神不禁問道。
周惜若搖了搖頭,淡淡道:“沒什麼。只是想起太后娘娘會不會對我們貿然求見不悅。”
皇后笑了,握了她的手隨意道:“太后定不會責怪的。”
她說著引著周惜若進了永壽宮。
楚太后看著她們兩人前來,端坐在鳳座上笑得隨意:“和親的人選嗎?左右挑幾個身家清白的閨秀,讓皇上封一個公主的頭銜便是,並不會有多大的為難。”
皇后許是料到楚太后定會這麼說,皺眉問道:“母后說得容易,可是如今內務府那邊的人選少得可憐,家世好的一個也無,皇上皆不滿意。臣媳十分為難。”
楚太后轉眸看向周惜若:“貴妃怎麼看?”
周惜若道:“依臣妾所見,許下重利便有人應徵。”
楚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皇后道:“皇后去找皇上請旨,就說若要找到家世好又品貌無可挑剔的人選就需許下重利,只要肯與狄國和親,賜父兄三代為爵爺,賜官良田百畝,金銀無數,便有人家肯將自家的女子送去和親。”
看似為難的難題不過寥寥幾語就迎刃而解。皇后領了懿旨前去找龍越離下旨。楚太后看著要告退的周惜若,眉尖一挑,不冷不熱道:“你,留下。”
周惜若遂留下。楚太后揮退宮女,輕輕撥著手中的茶盞。茶盞中的茶葉起起伏伏,她忽地失神地笑了笑:“正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哀家越來越不懂你們年輕一輩人了。你告訴哀家,你的病是真的還是假的?”
周惜若微微一笑,慢慢道:“自然是真的。”
楚太后目光如錐,看著她過於平靜的面容,冷冷道:“若是做假的,今後後宮無人能是你的對手。”
周惜若微微一笑,問道:“太后娘娘謬讚了。”
楚太后站起身來,向她伸出手去,鳳眸中眸色深深:“可願與哀家去花園中走一走?”
周惜若起身上前扶著她的手,似笑非笑道:“臣妾莫敢不從。”於是她便扶著楚太后向花園中走去。
永壽宮的花園一如往日一樣處處皆景,時至夏日,花朵盛開,奼紫嫣紅煞是令人陶醉。楚太后一邊走一邊慢慢道:“你總是能一次次讓哀家刮目相看。哀家知道你心裡一定是恨著哀家的。因為哀家曾經想置你死地。”
周惜若聽到這一句腳步不禁一頓。
楚太后回頭,明顯蒼老的眼中神色變幻:“哀家不在乎世人怎麼看待哀家的。如果在乎,哀家也不會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所以哀家也不會在乎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方才說重利誘之便有人能將自己的親女兒送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以求滿門榮華富貴。這一句深得哀家的心。在這個世上,哀家只相信無利不往,無利不從。”
周惜若看著眼前日漸蒼老卻越發彌堅的深宮老婦人,明眸中漸漸流露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憐憫。幾十年權力之巔的沉浮早就讓眼前的老婦人深深迷戀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她靜靜等著楚太后接下來的話。
楚太后慢慢向前走,眼前曲廊曲曲折折,有一種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的感覺。她原本挺直的背已微微佝僂,可是卻還倔強直起。周惜若等了很久可是卻沒有等到她想要繼續說的話,只能跟上。
楚太后一邊走一邊賞景,似乎忘了方才要與周惜若說什麼。眼前的老婦人有著獵手一樣很好的耐心,周惜若心中冷冷失笑。
楚太后走了很久這才回頭看著她。她看到意料之外的安靜神色,不驕不躁,沉穩端方。沒有任何想要探尋的慾望。她不禁一眯眼,眼中掠過恍惚。透過眼前的周惜若她仿佛能看到曾經似曾相似的自己。只不過那時的她多了幾分睥睨世人的傲氣,而眼前的周惜若卻多了歷經風霜後的從容。
“哀家帶你見一個人。”楚太后道。
周惜若微微一笑:“難道太后算到今日臣妾要來永壽宮嗎?不然怎麼會準備一份什麼樣的驚喜給臣妾?”
楚太后聽出她言語中的嘲弄,笑了笑:“不管你今日來還是不來,哀家總有一種感覺,你會再來永壽宮中與哀家重新長談。擇日不如撞日。你隨哀家見一個吧。”
周惜若嫣然一笑:“好。”
楚太后隨後吩咐宮女道:“備車輦。”
周惜若心中微微詫異,可她看楚太后深沉的臉色,遂收起所有的心緒隨著楚太后出了永壽宮。
楚太后帶著周惜若上了車輦。此次太后出行隨行的宮人很少,只有寥寥幾個,面目普通,身材矮小,而且異常沉默。楚太后棄了平日所成的五鳳鎏金鳳華輦,換了一輛十分普通的車輦。這一行處處透著古怪。周惜若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楚太后此時的面色反而沉靜下來,車輦晃動,她乾脆閉上眼閉目養神。周惜若在一旁也沉下心來,不論楚太后要她見什麼,她只要平靜接受便是。時至今日,若楚太后還以為她能任意操控便錯了。而且她還想看一看楚太后要拿什麼重利來誘她合作。
車輦這次的行程比她所想像的還要久,車輦四面緊閉,周惜若想要張望都沒有fèng隙可供她探一眼。過了許久,車輦外內侍低聲道:“啟稟太后娘娘,到了。”
楚太后“嗯”了一聲。她下了車輦,轉頭對周惜若道:“你準備好了嗎?若你覺得後悔,就此掉頭回去,哀家不會怪你。”
周惜若伸出馬車的腳在半空中一頓,半晌她看著楚太后輕笑:“臣妾都已到了這裡了,太后娘娘還能輕易放了臣妾回去嗎?”
楚太后看著她若無其事地下了馬車,眼中流露激賞:“果然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哀家果然沒有看錯。”
周惜若笑了笑:“在後宮中最聰明的女人難道不是太后娘娘嗎?把所有的人都操控在手中,每個人都是太后娘娘的棋子。臣妾被太后娘娘看上,恐怕只是因為還有些用處罷了。”
楚太后並不氣惱,淡淡道:“這個世上,每個人何嘗不是命運的棋子。哀家只是想掌握自己的命運罷了。”
她說著沉聲道:“隨哀家來吧。”
她說著向前走去。而跟隨車輦而來的內侍只垂首恭立在馬車邊,一動不動。看樣子楚太后要去的地方是他們都不能踏足的所在。周惜若眸色一沉,想了想,慢慢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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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最深的秘密(二)
更新時間:2012-10-14 22:48:21 本章字數:3129
這一條路很荒涼,周惜若若不是篤定自己還在宮中,幾乎以為這裡已是出了皇宮。放眼所見,一條尺余寬的小路兩旁雜糙叢生,前面也看不見有什麼宮殿,往後回頭望去也看不見身後的皇宮。
楚太后不緊不慢地在前面走著,周惜若只得跟在她身後,道路難行,她時不時還得扶她一把。
楚太后受了她的幫助,不禁似笑非笑道:“你若不是太蠢就是心地太好,這裡只有你我兩人,你扶我做什麼?”
周惜若無所謂一笑:“不管太后怎麼看待臣妾,你我有什麼恩怨,此時總不能忘了做人的本分。”
楚太后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你很好。哀家放心了。悛”
她說著繼續向前走。兩人走了很長一段,這才看見一座低矮的房子,房子很破舊,房子四周用籬笆圍起,就似尋常貧寒人家。楚太后站在房子前終於停下腳步。
周惜若向房中張望了一眼,不禁疑惑問道:“太后娘娘要臣妾見的人就住在這裡?”
楚太后點了點頭,眸中神色複雜,冷淡道:“確切的說,是關在這裡。加”
周惜若聞言心底一驚,是什麼樣的人這麼重要讓楚太后寧可關在宮中最偏僻最荒涼的地方,也不敢關在了天牢中,還要如此鄭重掩藏。
楚太后看見她眼底的疑惑,慢慢走近那破敗的小屋。周惜若湊近前去窮瞧了一眼,剛好那扇門就在這個時候緩緩打開,裡面走出一個衣衫襤褸夠摟著背的老婦人。她滿頭白髮,亂糟糟的看不清面。她吃力地把手中的水盆中的水潑在了門旁邊。
周惜若只聽得“叮噹”幾聲,不禁再仔細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她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連連退後兩三步。只見那白髮老婦人手腳都鎖著鐵鐐,腰間還細著一根細長的鐵鏈。她聽到了聲響警惕地看向周惜若的方向。迷芒的眼看到錦衣華服的兩人,呆呆看了許久。
忽地,她似乎認出了什麼,嘶吼一聲向她們的方向撲來。她這突然爆發的力氣很大,把腰間指拇粗的鐵鏈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周惜若看著她蒼老煞白的面上猙獰,饒是她鎮定也被驚得連連後退。即使天光那麼刺眼可是周身陣陣寒意冒起怎麼樣都無法平復。
楚太后卻冷冷一笑,握緊了周惜若的手上前幾步對那老婦人道:“你認出哀家了?”
那老婦人面上猙獰,口中荷荷作響,像是竭力想要說出什麼話來但是卻說不出來的樣子。她氣得臉色通紅,瘦削如雞爪一樣的雙手竭力向著楚太后的方向抓去,可偏偏她無法再前進一步。周惜若聽得那屋中的鐵鏈咔噠咔噠作響,似乎這老婦人的活動範圍只堪堪到了屋子外幾步,再遠卻是再也到不了。
楚太后站在籬笆外,看著那老婦人深恨欲狂的樣子,似乎很欣賞這一切。周惜若看著她眼底的冷意,不禁深深打了個寒顫。
“知道她是誰嗎?”楚太后指著這張牙舞爪說不出話來的白髮老婦,問道。
周惜若搖了搖頭,不論這人是誰,看樣子被關在這裡已很多年了,從她手上腳上的鐵鐐的鏽跡斑斑就可以看出。
“說出來誰會相信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呢。”楚太后扶了扶烏黑鬢邊的金鳳步搖,笑得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