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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初融,天氣還十分寒冷。皇宮上下都不敢輕易出了房門。周惜若正在雲水殿中看一卷書冊,忽地,有宮人匆匆上前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周惜若眸色一沉,問道:“人呢?”
“回蓮妃娘娘的話,已在外面等著了。”內侍道。
周惜若看了看天色,只能道:“讓他們等等,本宮這就去。”
她說罷更衣梳洗,穿戴好出了雲水殿。前來迎接的人沉默地跟在她的肩輦之後。周惜若看了他們平庸的面容,目光掃向他們的腰間。除了腰間的銘牌不同,他們看起來不過是宮中普通的內侍罷了。
一路上寒氣襲人,周惜若只覺得渾身上下猶如被冰雪包裹,直到那一座奢華的宮殿出現在了視線中。她下了肩輦,被人引著入了殿門。寬闊的殿中溫暖如春,輕易的就驅散了她周身的寒氣。
周惜若對著那端坐鳳座的女人緩緩跪下:“臣妾拜見太后娘娘。”
坐在殿中正中鳳座上的正是一身暗紅鳳服金冠的楚太后。她面容憔悴許多,雖還是美艷依舊,但是眼角的皺紋已出賣了她的真實年紀。
她上下打量了面前跪著的周惜若,緩緩道:“還記得你曾經在哀家面前說過什麼嗎?”
周惜若低頭道:“記得,臣妾記得曾經給太后承諾過的事。向太后娘娘效忠。”
楚太后笑了笑,慢慢道:“哀家當時並不真正信你,也並沒有想過有一日可以用到你。只是你甘願為哀家所用,哀家就這樣姑且答應了罷了。”
周惜若伏在地上,唇角微微一勾。她自然知道她對於楚太后來說可有可無。這也正是她一直以來安穩在後宮的原因所在。而楚太后今日能說出這一番話,一定是她要用了她。可是到底她要她何用?
周惜若心底漸漸升起一股不安和緊張。
“太后娘娘有所差遣,臣妾定當盡力。”周惜若道。
楚太后眼中神色複雜,半晌才道:“安王病逝,對於哀家猶如齊國的一棵參天大樹倒下。這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周惜若道。她心中掠過千萬個念頭,楚太后今日要她做的事難道是事關安王府?她一動不動,繼續聽著楚太后的話。
“安王病逝,皇上卻忌憚兵權歸於何處。”楚太后慢慢道:“這讓哀家很是為難。得有一個人可以勸得動皇上。哀家想來想去,這個人也許只有你可擔當。”
周惜若心中沉了沉,讓她去勸龍越離把兵權給了南宮慶?讓南宮慶繼續成為安王的繼承人?
她心中湧起一股荒謬感。她抬頭看著楚太后,道:“承蒙太后娘娘看得起,但是如今皇上已不是專寵臣妾一人,臣妾怕……”
楚太后眸色一沉,冷冷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做不到?”
周惜若對上她犀利的鳳眸,心底一寒,伏地道:“臣妾只怕是自己能力不夠,說服不了皇上。"
楚太后忽地笑了笑,聲音陰沉:“蓮妃,你可會下棋?”
周惜若點了點頭:“略懂一二。”
“下棋若是棋子無用會歸到何處?”楚太后陰森森地問。
周惜若心底的寒氣瀰漫,半晌她才道:“歸在棋盒中。”“那一個人若是無用呢?”楚太后的聲音猶如從地底而出,森冷得駭人。
周惜若背後漸漸冒出冷汗。原本寬闊的殿中忽地變得狹窄逼闕。她深深伏地,一動也不敢動。
“在宮中,一個人若是無用,只有一個去處!永巷!”楚太后冰冷的聲音像是一記鞭子狠狠擊在了周惜若的身上。
周惜若一顫,猛的抬頭看著楚太后。楚太后眸色冰冷,犀利的眼中綻出陰冷的厲色:“哀家知道你曾經出了永巷,哀家也知道你有辦法一次次去獲得聖心,但是哀家可以保證,你若不按方才哀家說的去做,無論你有多通天的本事,哀家都能讓你不論用了什麼法子,一輩子都只能關在永巷中老死!”
周惜若倒吸一口冷氣,久久不能回神。
楚太后看著她睜大的美眸,冷冷笑道:“去吧。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皇上改變心意。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這顆棋子是時候向哀家顯示你用處的時候了!”
周惜若勉強抑制住面上的所有表情,磕了個頭悄然退下。楚太后眯著鳳眼看著她離去,唇邊勾起冷笑的弧度。她身後的屏風慢慢走出一位面容絕美的女子。正是越卿卿。
她看著殿門處,跪坐在楚太后身邊,含笑問道:“太后娘娘,她當真會聽從太后的吩咐嗎?以臣妾對她的所知,她可是最忠於皇上的女人。”
楚太后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是嗎?那她為何當初要前來向哀家效忠?”
越卿卿道:“她當時剛出永巷,立足未穩,肯定要向太后娘娘效忠。這樣才可以安穩一直到了如今呢。”
楚太后神色不變,道:“既然她懂得審時度勢,那就證明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哀家不介意她當初向哀家耍了心眼想要矇混過關。但是這次哀家要用了她,就不容許她再耍了哀家!”
越卿卿見狀皺眉:“太后娘娘一定要用了她嗎?”
楚太后冷笑道:“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一定會懂得什麼才是對她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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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春夜清寒
更新時間:2012-10-4 21:38:56 本章字數:3203
周惜若出了永壽宮,寒氣迎面襲來,令她生生打了個寒顫。抬頭四望,不知怎麼的竟覺得四顧茫然。
安王死了,安王府也漸漸窮途末路。她心心念念的報仇仿佛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達成。從安王鳳峪嶺敗一路到了今日,她在宮中看著安王府從最輝煌的頂點一直到眼前的窘境,
而這一切,她從頭到尾等了兩年。
宮女上前問道:“娘娘,回宮嗎?”
周惜若回頭看了看巍峨高聳的永壽宮,木然道:“不回宮。本宮想去一個地方。愜”
……
眼前香火裊裊,溫景安看著眼前一襲白衣女子,眼中漸漸流露憐惜。四周有僧人唱起梵音,低沉悅耳,仿佛從彼岸而來。而眼前的佛龕旁安放著一個小小的牌位。
“娘娘,該回宮了。”溫景安上前溫聲勸道邁。
周惜若緩緩睜開眼,似水眸光掠過那小小的牌位,輕嘆道:“溫相大人,我總覺得阿寶沒有死。”
溫景安看著她,眼中憐色更深:“做母親的總是不忍心相信這樣殘忍的事實。”
周惜若苦笑:“是啊。怎麼能相信呢?他明明那麼乖,那麼聽話……”眼淚禁不住簌簌滾落:“我還未看著他長大,他怎麼就可以這樣離開我這個做娘的?”
溫景安看著她流淚,上前扶起她安慰道:“如今安王已死,安王府風光不如當年,阿寶的仇也算是報了一半了。”
周惜若擦乾眼淚,輕笑:“可是仇未報完,我卻已泥沼深陷。”
她遂把今早楚太后對她所說的一切說給了溫景安聽。溫景安越聽眉頭皺得越深,末了,他道:“這件事你怎麼不早說?今早向皇上請旨出宮的時候就該把這些告訴皇上!皇上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周惜若搖頭:“告訴皇上他又能做什麼呢?只會讓太后與皇上之間的嫌隙更深。此時的太后急於再找靠山,安王一死,她苦無出路,若是皇上再逼緊了她,指不定她還會做出什麼出人意料之事。”
“那你怎麼辦?”溫景安眼中皆是不贊同。
“我?”周惜若上前輕撫那小小的牌位,美眸神色幽幽:“我進宮一切都是為了阿寶。如今仇人已死,我便只剩下報恩。我不會按照太后所說的去媚惑皇上更改主意,而且皇上也不會為誰更改心意。所以若是太后要因此針對了我,那便來吧。”
溫景安頓時無言以對。殿中寂靜,他看著她的側面,清冷傲然,看著面前的佛像眼神堅定。
她的倔強和驕傲,終究還是在的。
……
上林苑馬場中,馬兒嘶騰,馬鼻中噴著熱氣,御苑中的內侍們累得滿頭大汗,追著馬兒。龍越離看著眼前的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眼中皆是讚許。身旁的寧嬪愛不釋手,不顧天寒,脫下袖籠上前撫著馬鬃毛,滿心歡喜:“皇上,這是正宗的大宛國的駿馬呢!”
龍越離哈哈一笑,拉過內侍手中的韁繩翻身而上,馬兒受驚長嘶一聲高高立起。左右內侍們都紛紛變色,唯有寧嬪臉上皆是羨慕與驚嘆。
龍越離薄唇輕勾,向她伸手,深眸皆是懾人的魅惑,含笑道:“上來吧!朕帶你跑一圈。”
寧嬪大喜過望,拉了他的手越上馬背。龍越離便帶著她在御苑馬場中繞著疾馳起來。遠遠的,走來兩道修長挺秀的身影。當先一人是溫景安,另一個是許久不見的邵雲和。
御前內侍們見他們兩位前來,連忙前去迎接。
溫景安看著馬場中馬背上的兩人,眉頭微微擰緊,道:“去跟皇上說一聲,說我等有事求見。”
邵雲和眼眸一眯,似笑非笑道:“皇上正在陪了美人,溫相與下官何必這麼不識趣?何不等皇上盡興了再來?”
溫景安看了他一眼,語帶不悅:“國事重要。”
御前內侍見溫景安臉色不豫,連忙前去稟報。龍越離帶了寧嬪騎馬前來,見左右兩相都來這才笑著下了馬兒,隨意問道:“今日是有何重要的事?”
溫景安看了他身後滿面通紅的寧嬪,欲言又止,這才道:“郁老將軍不日將回京了。”
寧嬪一聽歡喜得一把握住龍越離的手,眼中淚光閃動:“皇上!我父親要回來了!”
龍越離見她歡喜,笑著道:“是啊,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念叨著這事麼,如今你父親終於回來了,朕准你出宮三日回家看望父親。”
寧嬪歡喜不禁,連忙跪下謝恩這才高高興興地退下。
邵雲和上前稟報:“還有一事,驍風騎已召齊五千人,左右兩鋒營各兩千五,每個士兵皆是微臣精挑細選,堪可以一當十。微臣終不負皇上的使命。”
龍越離一聽哈哈一笑,拍了兩人的肩頭,眸光熠熠:“朕有左右兩相就如多了左膀右臂,何愁齊國不興盛!”
溫景安聞言不由看了一眼邵雲和,邵雲和冷峻的面上掠過似笑非笑,含義深深。他心中的憂慮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