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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若!——”斷崖邊迴蕩著他深深不甘的怒吼,可是群山無聲,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
周惜若昏迷了很久,若不是被寒意凍醒,她也許還在昏昏沉沉中。她醒來的時候已是天黑。一天一夜的奔逃她的身心都疲憊到了極點。她起了身,抱緊雙臂,迷茫地打量著四周。
一點火光就在不遠處,鬼郎中正席地而坐,正在為火堆添柴火。周惜若縮了縮,他仿佛後腦長了眼睛似的,冷冷道:“你醒了?”
周惜若揉了揉身上的痛處,問道:“這裡是哪裡?”
“還在齊國。”鬼郎中冷冷地回答。
周惜若聞言沉默了一會,問道:“你的意思是要出了齊國?”
鬼郎中不置可否,等火燒旺了了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丟給了她,冷淡道:“這是你身上秋水寒的解藥,三個月一次,上次多加了一味藥,所以你得先服解藥才能活命。”
周惜若撿起瓷瓶吞下了一丸,她看著手中的瓷瓶,忽的笑了笑。
“你笑什麼?”鬼郎中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笑我終於知道了一些事。”周惜若緩緩地道:“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赤灼!你是邵雲和的義父!”
鬼郎中終於轉過頭,一雙陰冷的眸子盯著她許久,才慢慢道:“我就知道瞞不了你太久。可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周惜若美眸幽冷,盯著他冷冷道:“我還知道你為什麼要救太后,我更知道你到底是誰!”
“哦?”鬼郎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你說說看。”
“以為太后就是邵雲和的生母!而你!就是他一直以來言聽計從以為是義父的親生父親!!”周惜若一字一頓地道。
這下她統統想通了。為什麼他甘冒了奇險都要去救楚太后。為什麼他在她問楚太后另一個兒子的事他會突然出手阻止。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像一個人,因為他的容貌和邵雲和有三四分的相似!
這一切都有了答案!甚至自己的“死”都跟他脫不了干係。當時受了楚太后的鞭刑之後,她身體內血氣激盪,提前促發了體內的毒發作,所以才會進入假死狀態。而他的出現只需要給自己解藥就行,再加上推宮活血,就能讓她奇蹟般地起死回生。
四周靜得出奇。鬼郎中眯了眯眼盯著周惜若許久。他眼底的殺氣漸漸瀰漫,周惜若禁不住抱著自己往後縮去。
忽的,她眼前人影一閃,脖子處傳來一股大力,他已狠狠捏住了她細嫩的脖子令她無法呼吸。周惜若拼命掙扎可是卻掙脫不了他手中的力氣。
鬼郎中冷冷看著她的眼,嗤笑:“沒有人告訴你一件事嗎?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周惜若喘息怒視著他,斷斷續續地道:“殺吧!……殺了我最好……我不會跟你去赤灼!”
鬼郎中看著她眼底的決心,逼近她惡狠狠地道:“偏偏不如你的願。到了赤灼有一個人很想見你呢!”
他說著甩開她,轉身走到火堆旁看著明滅的火光,平心靜氣開始閉目養神。周惜若在一旁拼命咳嗽,半天,她抬頭怒道:“我不會讓你再次利用了我!”
她說著起身向林外奔去。鬼郎中回頭看著她踉蹌奔逃的身影,唇邊勾起一抹冷笑,緩緩閉上了眼睛,竟是理也不理。
周惜若拼命地逃,可等逃出了幾里地後這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這是山林!黑夜裡根本不知東西南北,而且越走越是漆黑,不知林中藏了什麼野獸會隨時撲出來咬人。
該死的!難怪這鬼郎中根本不追她而來,原來他早就篤定了她逃不出去!
第三百零七章(二)來到赤灼
更新時間:2012-11-3 20:22:45 本章字數:3266
四周一片漆黑,林中的夜梟怪叫著從頭頂飛過,周惜若這時才覺得心底害怕。她抱緊自己慢慢地縮在了樹底下。就這樣飢餓交加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醒來,眼前就站著鬼郎中。鬼郎中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覺得你能逃出我的掌心嗎?”
周惜若咬了咬牙,問道:“你當真不放過我?”
“自然不能放你走。”鬼郎中向前走去,聲音冰冷:“你若再逃,不必說你逃不出這個深山老林,就是讓你僥倖逃出去,你別忘了你身上還中有秋水寒的毒。秋水寒發作時的痛苦你還沒經歷過,等你毒發的時候你就會恨不得自己為什麼會生在這個世上。”
他說完向前走去。周惜若看著他冰冷高大的身影,只能咬牙踉蹌跟上泯。
兩人在這山林中走了兩天,周惜若大病初癒,體弱無力,時常走著走著就昏了過去。可她心性堅忍,即使數次累昏過去依然不開口求他。鬼郎中也不理會她,就在旁邊等她醒來,或者生火烤著獵來的野味徑直吃喝休息。周惜若又餓又累,手腳都被山林中的荊棘劃得鮮血淋淋,他便丟了傷藥給她,讓她自行處理。
鬼郎中性子陰沉,不愛說話,沉默的樣子竟與邵雲和有幾分相似。難怪她當時被他救活過來之後只覺得他眼熟,原來不僅兩人相貌有幾分相似,竟是連脾氣都有幾分相似。如此行了兩天之後終於走出了山林。鬼郎中看著周惜若身上繁複華麗的宮裝已被劃得破破爛爛,對她道:“你等一會。我去去就來。”
過了一炷香的時辰,鬼郎中前來,手中拿了兩套衣服。周惜若看了一眼是尋常人家的衣服。她臉色微變:“你殺了人?餷”
鬼郎中丟了一套農婦衣服給她冷哼一聲:“這等愚民還不需要我動手。拿銀子換的。”
周惜若這才放下心來。她轉入樹叢之後換好衣服,問道:“出了京城就要去赤灼了,還不知道要如何稱呼先生。”
鬼郎中見她神色恢復平和,眼中含著譏諷道:“怎麼?現在懂得要合作了?這般客氣?還是你心中又想著要怎麼逃走?”
周惜若淡淡道:“既然逃不過你的掌心總要想著以後怎麼相處。畢竟你救了我一命,論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鬼郎中冷淡道:“在赤灼他們尊稱我國師。不過你既然猜中了我的身份也不防告訴你,我的真名叫做完顏霍圖,是赤灼完顏家第二十七代皇室子弟。邵雲和是我唯一的兒子,他將來是要繼承赤灼復國大業。”
周惜若聽了忽的又問:“可是看他的樣子不知道國師是他的親生父親。國師為何要瞞著他?”
完顏霍圖沉默了一會,隨即冷冷道:“他知道與不知道都一樣,我養育他成人,傳授他武功,他並未比別的孩子差多少。”
周惜若頓時無語。她語帶諷刺:“是,看起來並未差多少,只是恐怕他到現在日日夜夜都會想著同一個問題:我的父親是誰,母親是誰?我是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完顏霍圖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怒道:“他肩負復國使命,哪容得他兒女情長?我是為了他好!”
周惜若冷冷道:“所以你寧可編了個什麼故事騙了他,見他時還怕他心中懷疑所以故意蒙面相見,改變嗓音。你不是為了他好,你是為了把他培養成無情無義的復國工具!”
完顏霍圖一聽臉色越發鐵青可怕。他手指捏得咯咯作響,幾乎要將她立斃掌下。周惜若與他傲然對視。
她冷笑道:“他總算如你所願,為了混進齊京攪亂這天下之勢,他冒名頂替真正的邵雲和進京趕考,甚至拋棄妻子。這一切都是你傳授的是吧?”
她心中對完顏霍圖的厭憎已到了極點。自己一生坎坷說到底都是他一手造成,可分明看他到現在依然不知悔改,甚至不以然。在他的心中為了那復國虛無縹緲的夢想已瘋狂。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瘋子!
完顏霍圖看著周惜若恨意滿滿的眼,忽地冷靜下來,道:“是又如何?如今他已不是一無所知的愣小子。他心有韜略計謀,手段凌厲,不論是治國還是行軍布陣他都熟知於心。他在齊國的四年之中該學的都學到了。他將來定是赤灼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帝。”
他眼中都是說不出的驕傲。周惜若卻帶著憐憫看著他。
完顏霍圖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把這個身世秘密告訴他也好,現在也沒有什麼必要隱瞞了。他如今已在狄國之中。你難道不想見他一面嗎?”
周惜若心中一顫,別過臉,硬聲道:“我說不見你就會讓我回去嗎?”
完顏霍圖哼了一聲向前面走去:“自然是不能讓你走。且不論你曾經是完顏家的女人,就是你的身份將來說不定還有大用處呢!”
他說完向前面走去。周惜若心中氣極,卻心知自己暫時是決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咬牙慢慢跟上。
完顏霍圖帶著周惜若出了京城之後,雇了一輛馬車向西北而行。周惜若以為他一定是向狄國而去。沒想到過了五天他忽地又南下折返。周惜若見他行事越發心灰意冷。這樣出人意料目的就是甩掉身後的追兵。饒是龍越離再聰明再緊追不捨也不會料到他會這樣走。
完顏霍圖帶著周惜若南下之後走水路,暉州之後便是密密麻麻,復綜錯雜的水路,想要再追蹤兩人的蹤跡更是無從追起。兩人扮成父女,完顏霍圖用一種特別的泥巴把將她喬裝改扮,遮去她面上明媚過人之處,又怕她說話中泄露來歷,索性點了她的啞穴。對人只說她是他的啞巴女兒。
對於這一切周惜若逆來順受。只是每當夜半無眠,聽著船邊流水淙淙,想起漸遠的齊京,想起焦急的龍越離,還有對著那即將去往神秘的赤灼之地,她心中漸漸惶惶迷茫……
……兩人在路上行了大半個月,除了睡覺吃飯便是不停地趕路。周惜若先前還能試著記著是怎麼走的,可是到最後已是麻木。關山萬重,千里迢迢恐怕也只能形容她走過的路一半而已。路上的景色也從江南水鄉漸漸走到了赤壁荒漠,荒蕪人煙。
當她終於從馬上跌下,身下觸到滾燙熾熱的沙漠時,終於聽見完顏霍圖長吁一口氣:“到赤灼了。”
周惜若干裂的唇微動,卻已是虛弱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完顏霍圖所謂的到了居然還要再騎馬走了一天。沙漠中晝夜溫差極大,到了傍晚狂風呼嘯,寒氣遍體。周惜若在馬背上凍得幾乎昏過去。終於在落日的餘暉中看到一處綠洲之地。她疲憊地竭力睜開眼,被眼前的情景所驚呆。
只見眼前的綠洲中矗立一座座小小的帳篷,牛羊成群,馬匹在四處悠閒吃糙,有裝束奇異的牧羊人在來回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