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兄弟倆一時都沉默了。
“多多……”瑞兒咬著蕭承鈞的衣擺,含糊不清地叫著,口水流下來,很快就浸濕了一小塊。
蕭承鈞的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些許笑意,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
靜王府的小王爺長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喜慶,見大伯摸他,便鬆開口,晃了晃腦袋,往蕭承鈞盤著的雙腿間爬去。蕭承鈞面對著這般柔弱的孩童,一時有些無措,只能僵在原地,任那熱乎乎的小胖球往他懷裡鑽。
“殿下近來可好些了。”樓璟看著自家夫君的樣子,忍住悶笑,故意不去幫他解圍,反而跟蕭承錦聊起來。
蕭承錦微微地笑,“多虧嫂嫂帶來的那個神醫,倒是讓我多活了這麼些日子。”
即便已經廢太子,弟弟一直沒有改口,每次見了樓璟依舊叫嫂嫂。
“太醫都喜歡把病往重了說,還不如鄉下的赤腳醫說話實在。”樓璟從沒有糾正過靜王的稱呼,應承地很是利索。
“若我還能再撐些時日,倒是可以幫上哥哥了。”蕭承錦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輕輕撥弄著手中的蓮花燈,竹篾糊彩紙紮的花燈,並不如何精緻,卻讓人覺得,比價值萬金的琉璃宮燈還要漂亮。
“你莫……”蕭承鈞話沒說完,被瑞兒撞得一個不穩,直往後栽。
樓璟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王爺定會長命百歲的,承鈞二月就要去閩州了,京城中的事還得托王爺照看。”這般說著,悄悄在蕭承鈞腰間捏了捏。
蕭承錦的一雙美目頓時亮了幾分,轉而看向哥哥。
蕭承鈞一愣,他一直覺得弟弟身體不好,不想讓他操任何的心,奈何蕭承錦總想為他做點什麼,就如那本小冊子一般,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經樓璟這一提醒,才明白,讓弟弟有個念想反倒比一味的勸慰更好。
“東南山高路遠,你在京中,我自是放心的,如今四皇弟也出征了……”蕭承鈞把懷中的小傢伙交給奶娘,沉吟片刻道,“過兩日,我再來與你商量對策。”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蕭承錦眼中的光芒更璀璨了幾分。
離開靜王府,蕭承鈞有些唏噓,這些年自己一味的擔憂弟弟的身子,或許是做錯了。
“我爺爺說,人有病,若是想著是小病,很快就好;若是人人都說他活不長,沒兩日就會去了。”樓璟把躺在床里不說話的人摟進懷裡,輕聲安慰著,這就是為何年前在常春閣看到那管家哭喪著臉,他會發脾氣的緣故了。
“當真麼?”蕭承鈞靠著樓璟的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覺得異常的安心。
“其實我六歲那年,太醫就說母親活不長了,”樓璟把下巴放到懷中人的頭頂蹭了蹭,“但是爺爺把太醫轟出了國公府,說母親就是得了風寒而已,讓母親跟著我早起練功。”
那時候,老安國公讓樓璟扎馬步練功,那邊讓兒媳婦繞著假山小跑。樓璟的母親也是武將世家出身,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並不嫌丟臉,如此晃晃悠悠,倒真多活了五六年。
蕭承鈞伸手,緊緊抱住樓璟的身子,得到這樣一個人,他何其有幸,不僅救回了他珍貴無比的弟弟,更暖熱了他這荒寂的心,縱然以後千軍萬馬、刀山火海,有這人在身邊,就什麼都不懼了。
過了正月,原本說活不過年的靜王蕭承錦,還活得好好的,皇后甚是高興,親自去靜王府探望二皇子。
朝中原本為儲位焦頭爛額的朝臣們,這才想起了還有這麼一位金貴的王爺,出身高貴不說,自小聰慧異常,傳聞三歲識字、五歲成詩,如今身體好轉,朝中眾臣的心思頓時又活絡起來。
“那個土醫可是回了晉州過年了?”紀酌召了蕭承鈞去鳳儀宮,扔給他一把劍,“將他招來京城,給他封太醫。”
眼看著就要去東南,皇后不放心,便常召了閩王進宮,指點劍術。
蕭承鈞接了劍,躬身一禮道:“那土醫大字不識幾個,只會用些土方,上不得大雅之堂,且一直瞞著承錦的身份,怕他知道是王爺,反而不敢輕易用藥了。”
紀酌點了點頭,也知這其中的道理,萬一那土醫知道了真相,與太醫一般畏首畏尾,反倒是害了蕭承錦了,“也罷,多與他些財帛便是了,等承錦完全好起來再說封賞。”
“是。”蕭承鈞握住劍柄,拔劍出鞘。
皇后不再廢話,赤霄劍出鞘,旋身攻了上來。
東南倭寇又起,閩州刺史抵抗不得,上書奏請馳援,閩王前往封地一事,便再也耽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