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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里混亂了一整晚,山下的營地不動如山。
天還未亮,樓璟便起身了,一身戎裝,立於一塊大石頭上,遠遠地看到兩道黑色的身影在山林間跳躍,迅速竄了過來。
“主人,山寨的兩個糧倉盡數燒了,顆粒無存。”雲三稟報導,他們在糧食上潑了油,燒的乾乾淨淨。
“那山寨一邊是峭壁,除卻兩條下山路,並無密道,”雲十一把探查的結果呈上,“山腰處有那日持九環刀的大漢鎮守,下山路自其守衛之處,方可下得緩坡。”
他們兩個是借著伸手利索,從峭壁上攀岩而入的,大軍若要攻入山寨,必須得經過那處。
“很好。”樓璟微微頷首,讓兩個雲衛下去休息。
蕭承鈞醒來,見身邊的位置空了,便起身穿戴整齊,出去尋他,剛出了營帳,就遇到前來請示的張繞和王直。
兩人看到軍師從將軍的營帳出來都是一愣,這才想起來,這兩日元先生都是同將軍睡在一起的!思及此,兩人的面色頓時古怪起來。
昱朝因為皇帝可以娶男妻,所以南風在眾人眼中是一種風雅高貴的事,普通百姓中鮮少有聞,只有高官勛貴之間才常有,因而作為小百姓出身的兩個校尉,覺得很是新奇,忍不住多看了俊美的軍師幾眼。
“將軍不在帳中。”蕭承鈞說了這麼一句,抬腳就離開了。
兩個校尉對望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拔營,攻山。”樓璟看著那隱於林間的盤山道,微微勾唇。
山寨中一片愁雲慘澹,山上飲水,靠的一股活泉,平日裡也用大缸積攢些雨水,以防失火。昨夜糧倉起火,眾人趕緊去大缸取水,卻發現水缸底下不知何時被鑿了個豁口,那些雨水早就漏了個精光。
從山泉里挑水再來撲火,完全就是杯水車薪,眾人忙活了一晚上,也沒把火撲滅,眼睜睜的看著大火燒熟了沒有去殼的稻米,再把它們燒成灰燼,滿山寨都是燒大米的香味,可每個人都是飢腸轆轆。
而守著山道的四當家,遠遠地看到官兵攻上來,立刻打起精神,“守住石門,來一個殺一個!”
這山路的岔口處,有一個天然的石門,巨石從上面垂下來,身量高的須得貓著腰才能通過,自此處往上,都是懸在峭壁上的石路,沒有任何的緩坡,一面是不見盡頭的峭壁,一邊是百丈高的斷崖,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山匪們手持大刀,在石門之下設了一個帶著鐵刺的木柵欄,盯著手持長矛鐵盾的官兵,嚴陣以待。
一里,半里,三十丈,十丈……
站在最前面的山匪咽了咽口水,滿手都是汗珠,高高舉著手中的大刀,就等著那長矛刺過來,好一刀砍回去。
突然,那些官兵停下了腳步,在離他們十丈遠的地方,築起了一道木籬笆!然後,開始分發乾糧,吃早飯。
眾山匪舉著大刀愣在了當場,眼睜睜的看著官兵吃了早飯,然後守在木籬笆後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雙方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良久,扛著九環刀的老四受不住了,大聲朝著對面呼喝,“你們這是何意?叫你們領頭的上來說話。”
喊了半晌,沒人理他,官兵們在木籬笆後面擺了個簡單的陣型,列隊於山道兩側,只容一人從中間通過,當然,這隊伍拖得十分長,綿延幾里地。
老四看著那人組成的甬道,突然覺得那就是一個無盡的斷頭台,站滿了劊子手,只等你走進去,就將你戳成馬蜂窩。
等待良久,一個穿著銀色鎧甲的人才不急不緩地策馬而來,身姿挺拔,氣質斐然,唇邊帶著三分笑,如春風拂面,眼中卻是冷如霜,令人遍體生寒。
再仔細看,卻發現這人左臂帶著夾板,平端於胸前……
“是你!”四當家如同見鬼一般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明明是他仇家懷裡抱著的那個男寵啊,怎麼搖身一變成了官兵統領?
樓璟冷冷一笑,“吾乃鎮南將軍,統管江州南四郡軍權,爾等在九昌作亂,本將自當前來圍剿!”
山匪們一陣譁然,他們雖然不知鎮南將軍是什麼名頭,但是南四郡的軍權還是知道的!原本聽說刺史調走了南四郡大半的兵力,他們這段時間才這般有恃無恐,可如今……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將也不欲妄動殺戮。”樓璟運起內力,朗聲道,洪亮的聲音在山谷間迴蕩,震懾人心。
身邊一個身形寬大,中氣十足的官兵拿出一份告示,大聲念道:“但凡接受招安者,放下兵器,一個一個地從此陣中下山,登記名錄,即可轉為軍籍,成為南四郡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