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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韶受到自家王妃的瞪視,不明所以,於是低頭咬住一隻耳朵。
“嗯……”慕含章忙推開他,左右看了看,方鬆了口氣,幸好景韶為了享受給自家王妃穿衣的樂趣把所有的丫環都趕了出去。
景韶騎著小黑先去了趟東郊,輕鬆地繞過層層亂石、雜木,進入了荒林深處。這裡正有一群士兵拿著鋤頭、鐵錘平整土地,人數不多,只有二三十人,所以速度很慢。
“王爺,”任峰看到景韶來了,放下手中的大鐵錘迎了上來,“人手太少,要平整出能劃定的地,怕是到年底也干不完。”
“不著急,”景韶下馬,爬上一塊高石,舉目眺望四周,滿目荒林,“這些樹莫要亂動。”說完跳下石頭,重新翻身上馬。
“是。”
環顧了一圈低頭幹活的親兵,景韶沉聲道:“此事若有人泄露半字,殺無赦!”
慕含章送走了景韶,就去了北威侯府。進得府中,就發現闔府的氣氛不對,所有的下人都低頭斂目,安靜異常。管家直接將他帶到北威侯的書房,父親慕晉正揮毫寫大字,遒勁有力的筆法仿佛要穿透紙背。慕含章低頭看去,乃是一個大大的“堅”字。
“父親可是遇到什麼難處了?”慕含章仔細瞧了那字的走向,看得出寫字之人心中的掙扎與煩亂。
“你可看出了什麼?”慕晉見他看自己的字,抬頭看向他。
慕含章斂目:“父親一向果決,今次猶疑,不過是事關重大。”
慕晉將筆放到筆洗中,嘆了口氣:“你自小聰慧,凡事看得通透。這次,是為父貪心了。”
“兒子原以為,父親決定把兒子嫁給成王的時候,就已然有了決斷,”慕含章抬手將那副字捲起來,重新鋪了一張白紙,“皇儲之爭,本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局,安得兩全之法?”從筆架上拿下一支筆,沾上墨,雙手奉給父親。
慕晉看了半晌,接住了遞到面前的筆,良久,哈哈一笑:“安得兩全?說得好!”抬筆,揮毫,這一次再無任何猶疑,一個“堅”字寫得流暢無比、一氣呵成。
這次選皇子妃的事,北威侯府與茂國公府算是完全結上了仇,皇后借這件事狠狠地打了北威侯府的臉,藉以敲打堅持中庸之道的茂國公。慕晉這才明白,當初皇后選成王妃點名要他的次子,就是已經打算捨棄北威侯府,奈何自己看不透。
“我打算下個月,正式抬邱姨娘為側室,”慕晉收筆,抬頭看向自己的次子,“成王府的妾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你是正妃,當有個更高的出身才是。”
慕含章愣了愣,沒想到慕晉會為如此他考慮,儘管知道這是北威侯表明立場的手段,還是禁不住微微動容,躬身行禮:“謝父親體恤,兒子代姨娘先行謝過。”
小黑跑得太快,不多時就到了城南三十里的長亭,景韶坐在亭中,無聊地拔草餵小黑,直等到黃昏時分,才見到一輛青色馬車自遠處緩緩駛來。
景韶立時騎上小黑奔過去,衝到馬車前,嚇了車夫一跳,護在車前的侍衛刷拉一聲拔出腰間佩刀:“來者何……王爺!”
景韶擺擺手:“怎麼現在才到?”
“殿下身上有傷,不敢走得太快。”侍衛解釋道。
景韶皺眉,跳上馬車,快速鑽了進去,看到裡面的情形立時滿頭怒火:“哥!”
景琛靠在車壁上,上身自肩膀處纏了一圈白布,直纏到腰際,見到景韶,禁不住皺了皺眉:“都說了不讓你來接,怎麼就不聽!”
第三十四章合歡
“傷得這麼重還說無礙!”景韶緊緊皺著眉,伸手去捏那白布,想看看兄長的傷又怕弄疼了他,指尖停在離布料三寸處不敢上前。
景琛從沒見過這般小心翼翼的弟弟,向來嚴肅的臉禁不住出現了裂痕,到了嘴邊的訓斥怎麼也說不出口,生澀地伸手,揉了揉景韶的腦袋:“確實傷得不重,就是傷口長,不好包,才給纏了這麼一大片。”
景韶愣了愣,在他記憶中,哥哥從沒有與他這般親昵過,小時候他上躥下跳掏鳥窩、撈錦鯉的時候,兄長就已經天天板著臉在書房讀書,見到他說得最多的也是“成何體統”;母后死的時候他哭得肝腸寸斷,哥哥只是跪在靈前不哭也不說話,等他去拉哥哥的衣袖,也只得到一句“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哭”……所以上一世他一直以為哥哥與他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