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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留下看著他,我回去看看逸兒。”抬手看向手錶,發現已經是清晨六點,想著被丟在家裡的小兒子,歐邢天無力的揉揉眉頭,交待弟弟。
“放心,我看著天寶呢。小逸雖然沒受傷,但肯定受了些驚嚇,需要你這個做父親的陪著。”拍拍大哥的肩膀,歐邢瑱對大哥的吩咐毫無怨言。
告別弟弟,歐邢天催促司機開快車回到歐家,輕手輕腳的走上樓,停在兒子房間外許久,他終於轉動把手,推開房門。
“逸兒,你這麼早就醒了?”看見坐在床上,眼神清明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歐邢天怔楞。
“我在等你。”歐凌逸淡淡的開口,面無表情的看著停在門口,表情錯愕的男人。
“是不是害怕,所以睡不著?”掩上房門,快步走到兒子床邊坐下,歐邢天微笑著柔聲問道。
“不是,我有話要跟你說。”扭頭直視坐到自己身邊的歐邢天,對眼下不用仰視男人,他感到很滿意。
“什麼話?”看著表情淡漠的兒子,他內心預感不妙。
“我要離開歐家,去美國。”歐凌逸平淡的宣布自己的決定。
“為什麼?為了避開天寶?不需要,爸爸已經決定送他到英國療養,你繼續留在歐家,不用離開。”歐邢天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語氣緊繃。
“他離不開你,你知道的。就算你悄無聲息的送他走。到了國外,你不怕他自殘?你不怕他偷跑?他會用盡一切激進的辦法回來,如果途中出了什麼事,你會後悔莫及!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我不能忍受和他共處一個屋檐。我們之中你只能選一個,所以,你現在只能送走我,如果你還在意歐天寶的命的話。”條理清晰的分析著利弊,歐凌逸視歐邢天越來越深沉的面色如無物。
“好,分析的好!條理清晰!你是早就想好了是不是?那次追殺後,我就知道,你能預知到危險。面對天寶的暗算,憑你聰明的頭腦,怎麼可能會輕易的上當?原來,你是在這兒等著我?就為了離開歐家,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伸出手,一點一點箍緊兒子瘦弱的肩膀,歐邢天串聯起前後,心臟如被利爪撕裂,理智瀕臨崩潰的邊緣。在這種情況下提出離開,他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語言去反駁。人太聰明了,果然不好。
他潛心守護著的寶貝對他沒有一點情誼不說,還一直算計著要離開他,世上沒有比這更讓他感到痛苦的事。
“我並沒有逼著他對付我。如果他不動手,我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你現在是責怪我?反正你也不拿我當親生兒子,我自己提出離開,不是更好?歐家有我沒我都一樣。”強忍著肩膀傳來的陣痛,歐凌逸仰頭,眼裡透著決不妥協的意味。
這樣不舍,這樣惱怒的樣子,是要做給誰看?
“你怎麼知道歐家有你沒你都一樣?怎麼可能會一樣?!我離不開你!我的確沒把你當我兒子,我把你當做……”在最後幾個字吐出前,歐邢天及時恢復了理智,險險停住話頭。
“你也承認了吧。所以,放我離開。”對方說出自己早已認清的事實,歐凌逸表情沒有任何受到打擊的樣子,清冷的看向緊抓住自己肩膀不放的男人,眼裡的堅定讓人無法忽視。
定定看著小兒子眼眸中的堅決,半晌後,歐邢天突然用力,將他拉進自己懷裡,大手撫上他的後腦勺,將他的頭按進自己懷裡,下顎抵在他頭頂輕輕摩挲,眼裡的劇烈掙扎漸漸冷卻下來,轉為一片虛無的黑霧。
“好,我放你離開。你是要去美國是嗎?洛瑪琳達醫學院?Thomson教授的碩博連讀生?我都會給你安排好。”輕聲的,艱難的給出自己的承諾。歐邢天跳動的心沉寂下來。
這樣也好,將他送離自己,徹底斬斷自己不堪的奢望。他的寶貝如此優秀,總要展翅飛翔,而他,只要遠遠的看著就夠了。
聽見男人許下的承諾,歐凌逸停止了在他懷裡的掙扎,微微的勾起嘴角:這場拉鋸,他勝利了。離開歐家,不用躲避歐家勢力無孔不入的追蹤和騷擾,光明正大,這樣最好!
75、五年
五年後,美國,凱特林癌症中心。
手術室的紅燈熄滅,等候區的家屬們神情緊張不安的站起來,引頸期待。
門被推開,一名護士領頭,其餘醫護人員推著承載著病人的病床魚貫而出。
看見領頭護士輕鬆的表情,家屬們臉上的焦躁減輕了。一名穿著素雅,氣質雍容的中年女人走出人群,急切的拉住護士的手詢問道:“我先生手術成功了嗎?”
“啊,是的,手術很成功。早先我就跟夫人說過,完全不要擔心,歐醫生主刀的手術,沒有失敗的案例。”護士說到‘歐醫生’三個字時,一臉嚮往,臉上飄起可疑的紅暈。
“當然。雖然知道,但是等待的時候難免會胡思亂想。”女人優雅的一笑:“那麼,歐醫生和Thomson教授在哪裡?我想親自感謝他們。”
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走出來的醫生,沒發現熟悉的身影,女人眼裡掩藏不住的失望。
她對這兩位在醫學界名聲斐然的傳奇人物仰慕已久。特別是歐醫生。聽說他今年才20出頭,小小年紀就因一手出神入化的中醫針灸功夫和精湛的外科技術,享譽整個醫學界,被公認為是現在前途最為遠大的醫壇新一輩的領軍人物,人稱外科聖手。他主刀的手術,目前失敗率為零。
如今,誰不知道,只要請到了歐醫生主刀,基本上就算拿到了活命通行證,可以高枕無憂了。
護士聽見女人的問話,也回頭看了一下魚貫走出的人,然後轉回來無奈的一笑:“不好意思,他們兩人想必已經去消毒室清洗去了。歐醫生有個怪癖,那就是手術後從不與家屬見面,夫人您請見諒。”
“哪裡!哪裡!我感激他還來不及。那就請護士小姐代為轉告我的謝意,好嗎?”知道這些天才人士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這位夫人不以為意,對著護士殷切的笑笑。
“啊,當然可以。”護士小姐連連點頭,看著女人陪護在她丈夫身邊離去。
“歐醫生什麼都好,就是不大愛搭理人。每次都要我們來幫他應付病人家屬。”嘴裡念念有詞著,她也舉步離開。
消毒室里
兩名穿著沾滿鮮血的手術服的醫生推門而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瘦的醫生一走進來就脫掉口罩和帽子,快步走向洗手池清洗。矮胖的醫生拉掉口罩,露出一張慈祥如聖誕老人般的臉,抖落著一臉的jú花褶子,笑眯眯的開口:“逸,我就知道這個主幹神經密集區的腦瘤難不倒你!你剛才又創造了一個奇蹟!呵呵,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他搖晃著自己被手術帽壓的七零八落的灰色亂發,那樣子像個老頑童,讓人見了忍俊不禁。
面對笑容如孩童般明朗的恩師,身材修長的青年略略轉頭,眉梢上挑,狹長的眸子充斥著無奈的笑意,斜看向對方:“的確是名師出高徒。不過,您以後不要隨便給我接手術,免得砸了您名師的招牌。”
這位青年醫師眉目如畫,氣質宛然,赫然就是五年前離開C國的歐家小少爺,歐凌逸。經過五年歲月的洗禮,他身形已經完全長開,一米八的個頭,身形比例完美,穿著黑色長褲的雙腿筆直修長;當年圓潤的一雙貓瞳如今拉長,眉眼極其肖似歐邢天,線條卻比他柔和的多,眼波流轉間無端多了一絲蠱惑的意味。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叫你小子別斜眼看人。這在咱們米國是很危險的。”表情嚴肅的警告著,老頑童,也就是歐凌逸的導師Thomson教授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對徒弟進行一下安全教育。
難道他不知道,憑他這幅長相,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誘惑,不但女人喜歡,男人也愛嗎?據他所知,他的研究所里就有很多男醫生對自己的愛徒情有獨鍾。想到那些醫生因為經常鍛鍊而顯得健碩的身體,再瞄瞄自家徒弟單薄的小身板兒,他止不住的為自家徒弟擔心。
警告完,他立馬又換上一副得意的表情:“我接這個手術,不是對你有信心嘛,我知道你絕對能對付。”
“啊,那我得感謝您對我的信任了?另外,請您以後和我說話,不要在腦海里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嗎?”感覺到對方傳來的,雜亂無章的詭異情緒,歐凌逸感到很無力。
“你是不是有讀心術?這幾年我一直想問,你就老實告訴我吧!”被徒弟說中心思,Thomson先是一臉錯愕,隨後懇切的開口。
“沒有,我只是特別會察言觀色而已。”歐凌逸斷然否認。他沒有說謊。他的確不會讀心術,他只會感知別人的情緒。
“啊,我也覺得不可能。”Thomson老臉完全放鬆下來。幸好,讓徒弟知道自己背地裡YY他就不好了。
“對了,您幫我把最近的這個手術推掉吧。”清理完,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再披上制服,歐凌逸表情淡然的道。
“為什麼?那個手術不是和你最近的研究有關嗎?你可以在手術過程中收集到很多有用的資料,而且病人出價很高的!為什麼要推掉?”財迷的Thomson教室大惑不解。
“因為對方是日本人,我從不給日本人動手術。而且,我明天要回國了。”歐凌逸不動聲色的宣布著這個驚人的消息。
“……”面對徒弟怪異的理由和突如其來的重大消息,Thomson有片刻的怔忡,半晌後,他終於找回聲音:“原來你仇日啊!很多C國人好像都這樣呢,難以理解。不過,你為什麼突然要回國?你告訴你父親了嗎?”最後這句問話才是他關注的重點。要知道,愛徒的父親,歐氏集團現任總裁歐邢天,每年給他那麼多好處,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多多照顧兒子,並隨時向他報告兒子的動向。
自從收了歐凌逸做徒弟,歐氏集團就成了他的超級提款機。學生還在趕赴米國的飛機上,他實驗室所有的器材就挨個兒換了個遍,更別提此後源源不斷,沒有底限的資金支持。憑著這一點,他當時就決定,不管來人有多糙包,他和血吞也得把對方收下。哪裡想到,待師生兩個見面時,他才意識到,對方就是那個在網上給他遞交了論文和申請書的醫學小天才。這下,他心裡真是百花齊放,春暖花開。愛徒有了,另外還附送一張無形的超級提款卡,這小日子,敢不敢再滋潤一點?
“你不需要去理解。時間到了,是該回去了。至於我父親那裡,我想恩師您一定會代為通知的,我就不用多此一舉了。”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歐凌逸雙手插兜,優雅的舉步離開。
五年,再過兩個月就是上一世歐凌霜出車禍故去的日子,他怎麼能不回國?
看著愛徒施施然離去的背影,Thomson打小報告的老底被戳穿,臉上表情頗為不好意思。轉念一想,反正徒弟已經知道了,就不用躲躲藏藏了,於是很乾脆的掏出手機,撥通了歐家主的私人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