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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開會的歐邢天瞟見桌面上電話屏幕顯示的來電號碼,馬上抬手,終止了會議,邊舉步離開會議室,邊按下接聽鍵。
靜靜聽完對方的話,他勉強壓下心裡的激盪,才能語氣平靜的回覆。簡短一句‘了解’,他快速掛掉電話,指尖微不可見的顫抖。
對著辦公室外遼遠開闊的天空沉默,他終於找回了以往的冷靜,這才重新拿起電話,按下了爛熟於心的一串號碼。
“餵?父親?”早已知曉接到通知,對方會第一時間打過來詢問,看見熟悉的號碼,歐凌逸快速接通。
送他離開後,歐邢天不但沒有如他想像般對他不聞不問,反而每天都要打一個電話過來關心。他從最開始的不耐,到麻木,到最後的習慣,如今,接通後兩人也能簡單的聊上幾句。
“逸兒,聽說你要回國了?具體什麼時候?爸爸來接你好嗎?”歐邢天低沉性感的嗓音從話筒里傳來,語氣中莫名有種壓抑的味道。
“下午一點半抵達,來不來接,你隨意。”歐凌逸淡然道。
“這怎麼能隨意?寶貝終於回來了,做父親的哪能不來接呢。”這些年,隨著時間的積澱,懷揣著越來越濃郁的感情,歐邢天隱而不發,早已學會了漠視兒子的冷漠,自得其樂。
“……”因對方肉麻的稱呼皺皺眉頭,這麼些年的鍛鍊,歐凌逸很快淡定下來:“姐姐會來嗎?”
“她明天中午剛好要接待一個重要的客戶,所以不能來接你了。”迅速將自己明天的工作推到養女頭上,歐邢天語氣極其流暢自然。
“是嘛?那算了。沒事我掛了。”語氣里掩藏不住的失落,歐凌逸很快掛掉了電話。
對著不斷響起忙音的手機,歐邢天壓下激動的情緒,露出一個滿是憧憬的憨傻笑容。
推門而入的Raymond看見boss異常的表情,驟然停住腳步,遲疑的開口:“總裁?”
總裁,是您嗎?這個傻乎乎的表情真的是您嗎?我現在要不要去找個大師來驅邪?
“啊,什麼事?”歐邢天瞬間收起臉上的笑容,恢復了面無表情,快的仿佛先前那一幕是個錯覺。
看著boss熟悉的棺材臉,Raymond放下心來:“這是明天,為招待曼雷投資銀行總裁而準備的詳細資料,剛整理出來,請您過目。”
“不用了,將這份資料直接交給凌霜,這個案子由她全權負責。我明天中午有很重要的事要辦。”接過助理送上的資料,快速翻閱一遍,皺眉,將後半部分扣下後,又遞轉回去,歐邢天很乾脆的下達指示。
“明天中午您不是只負責和曼雷老總接洽嗎?沒有其他重要的事啊!”Raymond用自己堪比計算機的大腦回顧了一遍明日boss的行程,肯定的道。
“明天我兒子要回來了,我得去接他。”拿起桌上擺放的一溜兒相框中,最近拍攝傳真過來的一張,對著照片裡溫雅如玉,氣質卓絕的俊逸青年,他笑容溫柔而寵溺。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將資料交給小姐。”了悟的點點頭,Raymond快步離開總裁辦公室。
怪不得總裁傻笑呢!怪不得15億的投資隨意就交給剛上任的小姐呢!原來是心頭肉回來啦!
想想總裁桌子上擺滿的小少爺的照片和電腦里豐富的庫存,再想想自己這幾年幫著總裁搜集的,滿滿一書櫃關於小少爺在國外的資料和報導,Raymond冷不丁抖抖身子:兒控太強大了有木有!
76、回歸
透過凝聚著水珠的小格窗看向外面的層層雲霧,感受著飛機降落時的顛簸,歐凌逸收回放空的心神,繫上安全帶。
腦海里不斷回憶著上一世歐凌霜躺在血泊中的畫面,他感覺額角抽痛。皺眉,閉上雙眼靜默一會兒,再次睜眼,他眸子裡散發著灼人的堅定:C國,他終於又回來了。這一次,他一定要改寫悲劇。
歐邢天提前一小時來到機場。選了個環境清幽的咖啡廳坐下,預演了一番同兒子見面的情景,斟酌好問候的話語,現下他滿臉期待的在人群中搜尋寶貝那俊逸的臉龐。
“逸兒!”看見只帶了一個簡單行李箱,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然顯得奪目耀眼的青年,歐邢天呼喚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激動。
“爸爸幫你拿行禮。”努力維持著臉上笑容的弧度,不想太過激動嚇著兒子,歐邢天搶先接過他手裡的行李箱,又自然的交給身邊跟來的保鏢。
“謝謝。”歐凌逸冷不防看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怔楞中不自覺的交出了手裡的東西。
五年的時光沒有在男人俊美邪肆的面龐上留下任何痕跡,反倒讓他氣質卓然,以往張揚的霸氣全部聚斂在眼眸中,更顯深邃,非常人,難以與其對視。
但是這氣勢的改變並沒有影響歐凌逸分毫。此刻他大方的與男人對視,表情淡然依舊,打量的動作非常明目張胆。
還是和五年前一樣簡單直接。對兒子毫不掩飾的打量目光倍感舒適,歐邢天心內滿足的喟嘆。
“好久不見,我很想你!”終於做出了腦海里演練了不下百次的動作,將兒子緊緊抱進懷裡的歐邢天笑的溫柔。
離去後,已經習慣了與人保持安全距離的歐凌逸驟然被他抱住,脊背僵硬了一下,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深沉,劇烈,灼熱的情緒波動,他停下了欲要掙扎的動作,愕然的睜大了眼。
五年的時光,與人接觸漸多,他對人的各種情緒已經了解的非常清楚。眼下,從對方身上傳來的,他正在感受著的,讓他全身上下不自覺燥熱,仿佛每個毛孔被熱氣熏蒸,舒張開來的情緒,它有一個很大眾卻又深刻的名字——愛!
歐邢天愛他!縈繞周身灼熱的情緒氣流真切的告訴他:這個判斷,毋庸置疑。
想著這人前世的作為,想著這人送自己離開前,平淡的說著從來沒拿自己當兒子,而現在,他的氣息正向自己傳達著愛意。這是多麼複雜而矛盾的現象!歐凌逸聰明的頭腦陷入了死機狀態。
他善於接收別人的感情電波並對其作出分析,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就算再給他兩個腦子,他也想不明白。
沒有掙扎推拒,他偏頭,看向男人俊挺有型的完美側臉,眼神複雜。
“怎麼了?許久不見,逸兒不認識爸爸了嗎?”察覺到兒子怪異的視線,正因他難得溫順的舉動而滿心饜足,歐邢天戲謔的問,好心情顯而易見。
“沒。我們走吧。”被對方開口,打斷思緒,歐凌逸為自己剛才的失神暗自不悅。他皺起眉頭,舉步,率先往出口走去。
有哪個愛著兒子的父親想要親手取出兒子的心臟?只為了救治自己另一個兒子?沒有!所以,眼下的這份感情,不過如鏡花水月般虛幻,不過是這人一時衝動興起之下的產物,不值得他太過在意。
眸光轉換中,從兒子眼裡又看見了抗拒和疏離,歐邢天握緊放在身側的雙拳,眼裡凝聚起層層黑霧,轉瞬即逝。
“去把車開過來。”話音裡帶著深沉的壓抑,他對身邊的保鏢低聲交待一句,快步追上前面透著冷漠的身影。
行走中,兩人都把雜亂的思緒拋卻,待坐上返程的車時,氣氛又恢復了最初的淡然和平靜。
“逸兒是想直接回家休息還是去吃點東西?”緊貼著寶貝兒子坐好,歐邢天柔聲問道,眼裡滿是寵溺,在機場那一瞬間的挫敗壓抑仿佛只是一個錯覺。沉澱了那麼久渴望,做了那麼久的心理建設,他現在完全扛得住兒子的重重打擊。
歷經五年,當初隱忍壓抑的感情,到了如今,越來越厚重,快要讓他窒息。避無可避,那就面對吧。當這張面孔再次映入他眼帘,當這人鮮活的站在他面前,仿佛一把打開牢籠的鑰匙,將他心裡全部的愛意和渴望盡數釋放。他的心叫囂著想得到眼前這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什麼逆倫,什麼罪孽,都見鬼去吧!五年,1825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他已經受夠了。
“凌霜姐在哪裡?”淡淡看向情緒突然又激盪起來的男人,歐凌逸出生詢問自己唯一在乎的人的行蹤。
“凌霜在公司。她現在已經在歐氏擔任副總裁的職務,工作很忙,今天中午還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客戶要接待,所以不能來接你。”咬咬牙,歐邢天忽略掉心裡的酸澀,認真回答兒子的問題。
“哦。”淡淡的應聲,歐凌逸皺眉。凌霜姐現在竟然是歐氏的副總裁嗎?他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她還只是歐氏的一個部門經理。看來,這一世凌霜姐很厲害。
很快就對這個變化釋然,歐凌逸為自己的想法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你是總裁,應該更忙吧?就不用送我回歐家了。我和你一起去公司。”轉過頭,笑容不變,歐凌逸直視男人提出要求。他等不及與姐姐見面了。
“這~”很想將兒子帶在身邊,雖然知道他現在體貼的舉動和愉悅的笑容不是為自己,歐邢天也不想去計較。他猶豫的原因是此刻正在歐氏工作的大兒子。
“怎麼了?不方便嗎?那算了,你送我回去吧。”見對方猶豫不決,歐凌逸識趣的開口。他不喜歡勉強別人。
“不是。天寶現在也在歐氏。你想看見他嗎?”歐邢天問的小心翼翼。他不想因為這個而破壞自己和兒子的重逢,也不想因此讓兒子陷入不好的回憶,影響心情。
“啊,他嗎?沒關係。我不介意。”平淡的敘述著,歐凌逸擺手。如果歐邢天不提,他都快把這人忘記了。這個時候,應該是他病情加重的時候吧?沒想到還能去歐氏工作,真是不知死活的行為。
“那好吧。司機,去歐氏。”見兒子語氣疏淡,就像在談論一個路人甲。歐邢天知道他這不是寬宏大度,而是完全沒有將對方放進眼裡。這樣簡單直接的傲慢,真讓人無力。心裡為兒子始終如一的性格喟嘆,他果斷的命令司機改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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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氏,副總辦公室。
手裡拿著厚厚一沓資料認真瀏覽著,歐凌霜嘴巴撅起,眉頭緊皺,心情明顯很差。
可惡,昨天接到弟弟電話,知道他要回來,她手舞足蹈,興奮的一個晚上睡不著覺,正打算今天向父親請一下午假,哪知道口還沒開,一份厚重的合約和資料砸下來,定睛一看,15億的大案子,她立馬暈菜了。
看著父親離去時春風得意的臉,歐凌霜恨得咬牙切齒。
“凌霜,父親讓我協助你接待曼雷的總裁,這個案子由我們共同接手。你資料看完了嗎?說說你的想法,我們內部先溝通一下。”歐天寶敲門後徑直進來,看見表情扭曲,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未婚妻,他皺起眉頭。
又提醒了幾聲,見她還是沒有回神,他呆坐著,也陷入回憶。
一年前,兩人由歐邢天做主,訂立了婚約。雖然歐凌霜果然如父親說的那樣,對歐家很忠心,很能幹,是他的一大助力。但是,他依然對對這份婚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