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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泉已經不在了,他的大巫也不在了,忠心耿耿的巫女也將迎來最後的命運,亞蘭的帝王靜靜躺在神殿下的密室中,握緊手中的一縷黑髮,隨著石門慢慢合攏,閉上了雙眼。
四百年,靈魂不滅,最後的呢喃伴著水聲潺潺。
他會等到大巫的歸來,屬於自己的大巫,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站在黑蜥背上,穆狄久久沒有出聲,閉上雙眼,再睜開,眼眸深處,化為一片冰寒。
盤旋在比提亞城上空的龍鷹終於安靜下來,西庫魯斯的臉色很難看,卻在大臣的勸說下將穆狄和騎士們迎進了比提亞城。
第四十四章
穆狄在比提亞城停留了五天,在此期間,普蘭城和比提亞城從敵對狀態變成了盟友,兩位城主向天神起誓,摒棄敵意,不再互相攻伐,共同抵禦西部蠻族。簽署了穆狄和西庫魯斯名字的羊皮卷,一份留在了比提亞城,另一份將被帶回普蘭城,羊皮卷上的內容在當天便公之於眾。
從敵人到盟友,從互相攻伐到並肩作戰,儘管比提亞人對普蘭人仍心懷警惕,對天神的信仰,兩位城主發下的誓言卻讓他們相信,兩城間的盟約將十分穩固。
平等的盟約只是對外,事實上,西庫魯斯並不情願簽署這份盟約,即便將穆狄請入了城主府,起初三天,最多也只是禮貌的問候,大部分時間都避而不見,更不用提簽署盟約。
穆狄採取的方法也很簡單,敬酒不吃,那就上罰酒。正如他所說,任何繼承了亞蘭王室血脈的人,都必須遵守從遠古傳承下的規則。
弱者服從於強者。
金色的權杖化為長刀,藍色的眸子變為金色的豎瞳,眉間金鱗浮現,刀尖抵在西庫魯斯的額前。
城主府內的侍衛與普蘭城的騎士們拔刀相向,穆狄的聲音很冷,長刀沒有挪動分毫,“西庫魯斯·比提亞,亞蘭王室血脈的繼承者,遵從血脈的傳承,你該知道怎麼做。”
西庫魯斯面帶不忿,灰色的鱗片以極快的速度覆上臉頰,他試圖與穆狄對抗,卻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捆縛住雙手,面對昔日被視作強敵的對手,他只能彎腰,單手扣在胸前,以一種臣服於王者的姿態。
匆匆趕來的比提亞大臣們震驚了,城主府的侍衛也僵硬了,連普蘭城的騎士們都面帶詫異。而西庫魯斯下一個動作,更是讓在場的比提亞人全部張大了嘴,下巴掉在了地上。
比提亞的城主,桀驁不馴,駕馭龍鷹掌控天空的男人,竟然單膝跪在了另一個人面前,並向他發下了臣服的誓言。
“西庫魯斯·比提亞,以亞蘭王室後裔之名,向天神起誓,服從於您。”
語氣中仍帶著不甘,褐色的雙眼變為灰色的豎瞳,攥緊拳頭,靜默片刻,牽起穆狄的長袍下擺,低下頭,印上效忠的誓言。
血統的威壓,王族血脈的規則,沒人能夠違背。
穆狄收起長刀,看著跪在面前的西庫魯斯,彎了彎嘴角。四百年前,他的叔叔不能掙脫血脈的束縛,眼前這個灰鱗更不可能。
至於那些背叛的蠻族,他們連用生命起誓效忠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等著他們的,只有滅亡一途。
穆狄手握權杖,殺意瀰漫在空氣中,即便是西庫魯斯也不由得臉色發白。在戰場上,他曾見到過穆狄差點砍斷蠻族最強戰士的手臂,現在,他不得不懷疑,那絕不是穆狄·普蘭全部的實力。
盟約簽署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封口,發生在城主府的這一幕沒有流傳出去,成為了永遠的秘密。絕大多數比提亞人只知道兩城從敵人成為了盟友,並不清楚穆狄與西庫魯斯之間的從屬關係。
第六天,穆狄率領五百名普蘭城騎士離開了比提亞城,同行的還有部分將貨物售賣一空的商人。
西庫魯斯坐在龍鷹背上,親自將穆狄送出城外。
龍鷹西姆和黑蜥阿蒂依舊仇視著對方,在城主府內再次打了起來。打架的倒是沒怎麼樣,聞聽動靜趕來的城主府侍衛卻被波及,幾乎個個帶傷。
號角聲響起,駝隊踏上了返程的路。
龍鷹高鳴叫,遠處傳來黑蜥的應和,似乎是在示威,又好似在告別。
西庫魯斯撫過龍鷹豎起的翎羽,看到遠去的隊伍消失在沙丘之後,收回視線,“西姆,回城。”
送走穆狄的隔日,西庫魯斯突然下令召見城外所有部族族長和有聲望的長老,巫女則沒有受到召喚。猜不透西庫魯斯的想法,族長和長老們只能硬著頭皮隨城主派來的騎士進城。
普蘭人帶來的商隊緩解了部族的糧食危機,離開的商人答應,下一個圓月將會為他們帶來大量的牲畜。在商隊到來之前,他們不能離開比提亞城,更不能觸怒西庫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