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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當神佛供起來?想得美!最大的可能,就是做一個人工降雨機,直到被榨乾為止。然後被神殿中的巫女咔嚓掉,放血,挖心,想想就寒。
貌似誇張,卻是事實,也是最糟糕的結果。
何寧很糾結,每日翻閱羊皮卷和銅板時都會詢問自己,他該怎麼辦,他的出路在哪裡?除了保命,還要想辦法不被另一個意念取代,這種心酸和苦楚,能讓最強的漢子淚流滿面。
在傳承的記憶中,何寧沒找到任何同自己類似的情況。
簡單點說,就算繼承了上一任大巫的記憶,也不意味著會受到死去的靈魂控制。除了他這個特例,歷代大巫都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自然也沒有解決辦法。
何寧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既然是死於陰謀和背叛,那麼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是否能讓這位大巫安息,也讓自己從時不時的人格分裂中解脫出來?
因果輪迴,同何家先人手記中的“冤魂附體”何其相似?
嘆息一聲,他果然已經徹底脫離了唯物主義自然科學,向封建迷信邁進了一大步。若是被何家的老祖宗知道了,該感到欣慰吧?畢竟後繼有人了。
想歸想,事情說起來不難,做起來卻談何容易。
何寧在藏書館中收穫不小,也詢問了年邁的書記官,對歐提拉姆斯神殿和巫女有了一定了解,最終得出結論,要想扳倒神殿,只憑他自己根本做不到。
財力和人力暫且不論,還要對抗形成三四個世紀的信仰,只要歐提拉姆斯神殿發下神諭,就有部族戰士騎著駱駝揮舞著長刀來抓他。他開口,聽話的也只有綠蜥羚羊和兔子。
絕不是何寧在妄自菲薄,就算是穆狄,能做的也只是對歐提拉姆斯神殿不加辭色,將所謂的神諭丟到一邊,讓巫女們忌憚,不敢將爪子伸進普蘭城,公開翻臉的情況至今還沒有發生過。
若想推翻一群神棍,就要成為比他們更會忽悠,能力更強的神棍。無論怎麼想都是千難萬難。如何邁出第一步,就是擺在何寧面前的一大難題。
原本想與蒼岩人合作,但在讀過穆狄手中的羊皮卷,了解四百年前發生在巫之城的一切後,何寧發現蒼岩人也不是那麼可靠。
路到這裡,又被堵住了。
歐提拉姆斯神殿猶如一座大山橫亘在面前,就算自己不找上門,巫女們也對他磨刀霍霍。如今神殿的問題沒找到解決辦法,荒城的事又擺到了何寧面前,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荒城是他的家,在離開之前,他發誓會回去,如今,他的家恐怕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靠在書架旁,何寧緩緩的滑坐在地上,雙手搭在曲起的膝頭,回去嗎?回去又能做什麼?裝神弄鬼?說不定正合了神殿裡那群巫女的意,派人來抓他宰他更無壓力。
況且,以他現在的情況能走嗎?走得成嗎?
何寧仰頭望向屋頂,感到沮喪。
自始至終,他都沒想過找穆狄幫忙。一來,兩人現在的關係很難說,說是俘虜,自己又享受客人的待遇。說是客人,行動卻被限制在城主府內,進出也有侍從跟隨,睡覺時門外都有人守著。何寧確信穆狄不會殺他,但小心總無大錯。再者,俗話說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事到臨頭,永遠都只有自己最可靠。凡是想著依靠別人,到最後終究會一事無成。
所有的問題都糾纏成了一團亂麻,沒有頭緒,思來想去也找不出答案。
何寧在藏書館中糾結,實在想不出辦法,只能去找綠蜥,就算不能提供建議,有綠蜥在身邊,總是能緩和一下心情,不會糾結得想抓著頭髮去撞牆。
穆狄同樣獲悉了荒城的消息,他沒有下令控制消息的流傳,只是以普蘭城城主,亞蘭帝國王室後裔,東部大漠統治者的名義,頒布了一道法令。
東部荒漠之城是屬於他的領土,任何人沒有得到允許,不得進入,占據。
簡簡單單一句,甚至沒有提及觸犯這道法令的後果,附庸於普蘭城的各部族卻當即打消了到大漠深處一探究竟的念頭。已經行動起來的部族,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將尋找荒城的隊伍叫了回來。缺水不要緊,總能找到解決辦法,一旦觸怒普蘭城城主,後果就相當嚴重了。
法令頒布後第二天,何寧見到了穆狄。
當時,他和綠蜥面對面坐著,抓著一隻烤好的沙鼠啃,灑了鹽和香料,烤好的沙鼠肉更香。吃得正過癮,頭頂突然罩下一片陰影,綠蜥張開大嘴,露出帶血的利齒,朝站在何寧身後的人呲牙。
何寧抬起頭,由於背光,眯了一下眼睛,看得最清楚的,只有白色的長袍和一頭燦爛的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