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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寧晃了晃腦袋,終於意識到自己發燒了,燒到意識不清,以至於忽略了穆狄正抱著他走出浴室。
當夜,何寧睡在了穆狄的臥室里,睡前喝了一碗味道有些奇怪的湯藥,苦澀中帶著一絲腥甜,像是攙了血。
捏了捏嘴角,他果然是病了,病得很嚴重,從藥里都能嘗出血味。
“睡吧。”穆狄單手蓋住何寧的雙眼,聲音中似乎帶著催眠的旋律。
拿開手,何寧已經閉上了雙眼,呼吸漸漸平穩。穆狄靜靜的在床邊坐了一會,起身走到桌邊,桌上依舊放著那張只有何寧能讀懂的羊皮卷。
穆狄靠在桌旁,拿起羊皮卷,寬鬆的衣袖滑落,露出了手腕上正開始結痂的傷口。
藥草起了作用,何寧的燒漸漸退了,身體卻依然虛弱,肚子也開始轟鳴。
半夜醒來,又餓又病,滋味很不好受。
房間中一片昏暗,睜眼就對上了一張俊美的面孔,濃密的睫毛帶著金色。雖然不是第一次和穆狄睡在一起,何寧還是被嚇了一跳。隨即一愣,這話貌似有點歧義?
試著動了動,搭在身上的胳膊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肚子越叫越響,何寧擰緊了眉頭,要麼,把人叫醒?
結果沒等何寧動手,穆狄先睜開了雙眼,輕輕扳過何寧的臉,吻落在了何寧的唇角,聲音中帶著一抹慵懶,“還早,再睡一會。”
話落,金髮的城主繼續悠然入夢,黑髮的未來大巫再次石化龜裂。
僵硬的轉過頭,看著穆狄,何寧腦袋裡成了一團漿糊。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連驚帶嚇,肚子也不叫了,何寧幾乎是睜眼到天亮。
兩個黑眼圈無可爭議的掛在臉上,何寧夢遊一般的走出城主府,在綠蜥跟前站定。
綠蜥被關在城主府一天一夜,有黑蜥在一邊,破柵欄而出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好不容易見到何寧,高興的用頭頂了兩下,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兩隻沙貓湊到何寧腿邊蹭啊蹭,喵喵叫,也沒任何效果,一蜥兩貓大眼瞪小眼,同時意識到,事情不對!
穆狄拿起一整條羊腿餵給黑蜥,仿佛對昨夜發生的一切毫無印象,但事實如何?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次前往荒城,穆狄只帶了兩百名騎士。
在天神節上發生的一幕,不久後就會傳遍東部荒漠甚至整個亞蘭大陸,歐提拉姆斯神殿也會得到消息。穆狄敢讓何寧走到世人面前,便有應對的辦法,那些用陰謀攫取正統地位四百年的巫女,該付出代價了。
送何寧回到巫之城,只是第一步。
穆狄為黑蜥系上韁繩,勾了勾嘴角。
黑蜥吃飽了,何寧抱著兩隻沙貓坐上了駱駝,綠蜥只能在一旁跟著。騎士們的號角吹響,城門大開,兩百人的隊伍從普蘭啟程,沿著綠洲,朝荒漠深處的巫之城進發。
亞蘭大陸西部
荒原之上,猛獁的長鳴和地行獸的吼聲震盪在空氣中。
科尼站在猛獁背上,高舉長矛,蒼岩的戰士們如猛獸般沖向之前背叛他們的部族。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無論是反抗還是求饒,都會被毫不留情的刺穿胸膛,砍下頭顱。血腥味引來荒原中的食腐鳥,嘶啞的叫著,在空中盤旋。廝殺讓科尼感到興奮,用力舔了一下嘴唇,臉頰上青色的圖騰仿佛都在扭曲燃燒。
蒼岩的祭祀高舉藤杖,被攻打的蠻族不是沒向外求援,但在盟友趕來之前,部族裡的戰士就被蒼岩人屠殺殆盡,連老有婦孺都沒有放過。
科尼躍下猛獁的背,肩膀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痊癒,恢復力強得可怕。
他走到被砍斷了一條腿和一條胳膊的紅佘族長面前,棕色的大手抓住男人的發,猛地拉起,抽出腰間的匕首,一點一點,在驚恐到極致的慘叫聲中,將男人的頭顱割下,單臂高舉,任由一片猩紅沿著手腕染紅整條胳膊,蔓延至強壯的胸膛。
“蒼岩!”
“蒼岩!”
“嗷嗚!”
戰士們的吼聲與武器敲擊地面的聲音響徹荒原,接到求援趕來的部族看到這一幕,不敢再向前一步,紛紛掉頭,以最快的速度奔回領地,紅佘族被屠戮殆盡,不只男人,連女人和孩子都沒有留下。
下一個,會輪到誰?
蒼岩人,會成為整個西部荒原的災難。
看著遠處揚起的沙塵,科尼輕蔑的笑了,將紅佘族族長的頭串到矛尖上,立在他死去的族人之間,向整個西部荒原昭示,這就是背叛蒼岩的代價!
回到猛獁背上,科尼握緊長矛,遙望東方,再次發出如猛獸一般的吼聲,他會回去的!大巫,必將屬於蒼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