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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東方不敗又有些躊躇,這回卻是因著要傳授林平之《辟邪劍譜》一事了。
他想道,林平之既將傳家之寶獻於他手中,做義子的尚且如此誠心誠意,他這做義母的自然也不能藏著掖著。原想看過劍譜之後,好生修習一番就盡皆傳授給林平之習練,不曾想竟出了這一檔子事來。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這短短八個字,卻是練功最難以度過的一道關卡,若是不能突破了它,便是再如何天資高絕,也決不能把武功練成!
只是男子要下了那狠心自宮,又是談何容易……
且說當年的東方不敗,他見到這八個字來也是恨得咬牙切齒。那時他雖有七個美妾,卻無一人身懷有孕,一旦練了這神功,必然就是個斷子絕孫的下場!只是那時教中風雲詭譎,他又素來是個嗜武如命之人,看到這天下第一的神功,自然舍不開它,終究是一個狠心,斷絕了自個的後路。
後來不知忍受了多少辛苦,才修得神功在身,剷除異己,得上教主寶座。後來神功漸成,漸漸有了女子的心思,又是如何恥辱忍耐,直至終是認了命,便乾脆真將自個當做一個女子來。而後,才有了蓮弟……又是兩世痴戀,死後回魂,方才有了今日的夫妻情深。
便是如此,也是極難得了……東方不敗心中嘆息。他若是如今貿然教導林平之學了這本劍譜,單單是林平之日後仇恨他這義母倒也罷了,左右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可若是將來,林平之也有了女子的心思,他卻要如何去找一個蓮弟這樣的知心人?
尋常的女子,他不愛,而世間的男子,可有幾個能將他們這等殘缺之人當做妻子看待……
想來想去,東方不敗也下不得心,後想起林平之還在外頭扎那馬步,才推開楊蓮亭,將衣裳整一整,又把牆上懸著的利劍取下,說道:“蓮弟,我們去看一看平之罷。”
楊蓮亭見東方不敗如此,只覺美人持劍,正是一派風流俊美,也笑道:“也是該去瞧一瞧那小子啦!”
兩人走出屋外,果真林平之仍在院中扎馬步,他現下手臂上掛了沙袋,雙腿上也各放一個。身側還有幾個小僮拎著沙袋等候,想來是看了時間要往他身上加過去的。
這時看東方不敗走出來,幾個小僮連忙丟了沙袋行禮,林平之卻因著楊蓮亭並未叫停,而絲毫沒有動作。
楊蓮亭與東方不敗走到近前,便見到林平之臉色酡紅,額頭上滾滾汗水落下,衣裳黏在後背上,就像是打水裡撈出來似的。他雙臂雙腿都有些抖顫,像是早已經撐不住了,卻還在忍著,硬是沒讓他自個倒下來。
東方不敗身形一晃,就到了林平之眼前,又用劍鞘隨意挑過,便把那幾個沙袋全都撥到了地上。這時林平之身上陡然一輕,卻是再也站立不住,搖身就要倒了下來——又讓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的楊蓮亭用手撐住,再搖晃兩下,方才堪堪站穩。
卻聽楊蓮亭說道:“你這小子,倒還算聽話。”便抬手將幾個小僮揮下。
林平之強撐說道:“義父既是為了平之好,平之又怎能辜負了義父一番心意。”
東方不敗則一笑,用手遞了塊帕子過去:“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兩個何必如此客氣?平之且到樹蔭下坐一坐,看你義母給你耍兩招。”
林平之聞言一喜,他聽了楊蓮亭的言語,用心練了這馬步,可對那神妙招數亦是憧憬不過。如今他義母雖說並未講明要教導給他,但只是看一看,也足夠讓他歡喜了。
他便立時往樹蔭下走去,踉蹌了幾步,後來便穩健起來,之後就地坐下、盯著那東方不敗一瞬也不瞬了。
楊蓮亭後退兩步,讓出空來。
就見東方不敗身形一拔,就宛如一條游龍,憑空落在了那院子的中間,手裡寒光一閃,原來那劍鞘卻不知甚麼時候被擲了開去。只聽一聲破空風響,楊蓮亭手一揚,恰將它抓在手中!
東方不敗腰身一扭,便就舞將起來!他時而劍勢如潮,揮招時似有風雷陣陣;時而劍勢連綿,滔滔如流水不斷,溫柔若和風細雨。
這劍招著實奇怪,便有大開大合的招數,竟也不顯陽剛,反而極盡陰柔,與那東方不敗掠動時紅影相合,就像是染了血似的,帶起一陣陰風。
這劍法何等精妙!林平之看得目不轉睛,到東方不敗收了劍,還兀自沉迷其中。後終是回過神來,就見到東方不敗立於身前,唇邊含笑,他才忽然福至心靈,猛地叫道:“義母,這,這可是《辟邪劍譜》上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