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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雙目緊閉,默運道訣,忍耐著這鋪天蓋地的痛苦拼命吸收著靈氣。
流牙依然保持著高度的緊張,一瞬不瞬地盯著阿洛不放。時間已經頗過了一會了,可阿洛仍舊處在那個可怕的漩渦之下,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流牙開始有些煩躁,兩手在地面不停地刨刮。
洛……洛!
此刻,阿洛的心神,正在高度集中。
阿洛前所未有地專注,他用盡所有的精力抵抗著天地的厚賜、消化著那數不盡的木性靈氣。他的靈識在“本我”的控制下,嚴密地盯著丹田處那越發縮小的靈液,看著它不斷地、如同心臟搏動一般地伸縮。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奇經百脈中越來越濃郁的靈力,甚至嗅到木行靈力獨有的清香。它們從經脈中匯聚在丹田,由氣變成霧,再由霧集成液,一滴一滴,滲入丹田中心的那一團中。
靈液越縮越小,開始包圍成團,逐步擠壓、凝實……
就在這時,阿洛看到一片白光,似乎有若隱若現的樂音縈繞,飄飄渺渺分辨不能。他心中一凜,是心魔來了!
他明明知道的,可在下一刻,他居然渾渾噩噩,只覺得身子一重,就猛然墜落下去。
朝代交接時,四方豪傑烽火起,百姓賤命如螻蟻。就在那臨近國都的大城裡,有許多平民,因貧病交加而干起了無本的勾當。
其中,有一個年方三歲的孩童,被一個大戶人家從後門扔出——他是府中奴婢的兒子,因主人一夜酒醉而出。大夫人嫉妒無比,勉強養到三歲,就趁府中主人纏綿臥榻之際逐出門外。
孩童彼時年幼無知,不多時就在街上走丟了去,吃不到喝不成,終於入了個當街搶錢偷物的小團伙。他長相清秀,裝一下可憐就能引人憐惜,就跟著年紀大一些的日日出去討生活,每天一點食物果腹,剩餘的,就都交給了團伙的頭領。這樣年復一年,他終是活了下來。
他天資聰穎,也明白了許多道理,然而他知曉決不能脫身而出,就乾脆認了命,久而久之,便技藝純熟,成了團伙里能交出多餘任務的人。慢慢地,他把多出的偷偷交給剛來或者手拙的同伴,讓他們免遭頭領毆打,被發現幾次反遭懲罰以後,學會了隱藏,學會揣測人心。
在某一天,粗壯的鞭子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他身受重傷,幾乎失去半條性命。他強撐著站起,才發現周圍多了許許多多一樣的人。
阿洛的靈識漠然看著孩童掙扎,他只覺得這孩童的每一分心思他都知曉,每一個舉動他都明白……再然後,他下墜的身子一重,就混沌起來。
他仿佛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那個孩童。
在朦朧中,他恍然不知歲月流逝,只覺得自己身負劇痛,在人群中隨之前行,麻木而呆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
冷不丁靈光乍現,他忽然憶起,在前方岔路的兩側,有不同的道路,左邊是一個結局,右邊是另一個結局。
我當初……是走了哪一個呢?他這樣想著,恍惚間邁開步,就要向右邊而去。
“痴兒!還不看路!”冥冥一聲巨響,直擊入心,心神震盪!
他神智倏然一清,便收回腳步,微微一笑,再正色朝那岔路行了一禮。
他方才記起,當年他便是如幻境中一樣,在芸芸眾生中苦苦求存,從事賤業而拖垮了身子,只知今日而不知明天。然而就在鐵蹄踏馬而來,打散了他寄身的團伙,他便只能一個人艱難北上……那時,就有一個岔路。
右邊為何他並不知道,但他選擇了左邊,一路困苦,終在瀕死之際,遇到趕路去清源山拜師的貴人。若非那人心善,讓他上了馬車,給他吃食,他便挺不過來,更別提一同做那上山的考驗。而後,那人被內門長老看中,直接進去,而他居然也勉強達到入外門的資格,成為清遠派外門弟子中的普通一員。從此,與那人失去交集,直至被暗害而死……而那一場萍水相逢、於他的救命之恩,也再無回報可能。
神智已清,便要將幻境打散。
“小子渡劫,還請諸位前輩讓路。”他說話時袍袖一揮,頓時有青色光芒自袖□出,化作一片蒙蒙光暈。
岔路,消失了。
心魔已破,他亦靈識歸位。
丹田中,被擠作無限小的丹液猛然沸騰,彈跳中爆出強烈金光!
阿洛加快步伐,調動頭頂灌入的及全身靈力,一股腦全投了進去——“轟!”
他只覺得頭腦中嗡嗡作響,再突然一炸!震得他腦中幾乎要變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