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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宮,隋垣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定遠侯府,侯府老夫人拖著沉重的病體起身見了他,一見面便握著他的手,泣淚不止。
“沒想到,挽救定遠侯府的人,竟然是您……老身著實不知該如何感謝……”老夫人雙手顫抖,“倘若……倘若我們定遠侯府能平安度過此難,那麼,您便是我們定遠侯府大恩人,若是有機會,老身希望能親耳聽到您喚老身一聲娘親……”
隋垣愣了一下,看著老夫人殷切期盼的目光,本著敬老尊賢的禮貌態度,按照她期望地喚了聲“娘親”。
老夫人也愣了,隨即破涕為笑,虛摟著隋垣直喚他“傻孩子”,看上去比對待自己的親子親女還要慈愛。
“她的態度真怪,先前我來的時候還不冷不熱的。”隋垣對著5237默默抱怨著,實在有些不習慣跟其他人如此親密地接觸。
“這老夫人精明著呢!”5237輕哼一聲,“先前不冷不熱是生怕你拐走她最有出息兒子,如今他們京中一大家子人只能依靠你,自然要先給你些甜頭,才能讓你無怨無悔地替他們賣命。”
“原來如此。”隋垣受教地若有所悟,異常坦然,“我要學的東西果然還有很多。”
5237:“……你就不能給我點失望啊失落之類的正常反應?”
跟侯府老夫人聯絡了一番感情,隋垣終於聊起了正事,他要按照劇情,送定遠侯府一家離京。方法過程是原劇情早已經安排好的,隋垣只需要照本宣科地安排妥當就足夠了。
聽到隋垣的安排,老夫人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想到竟然還能有離京的一天,激動地差一點暈厥過去。
既然有如此良機,老夫人自然是不會錯過,在按捺住情緒詳細詢問了隋垣的安排後,老夫人立即拍板,決定按照隋垣的計劃離京。
隨著皇帝奪回兵權的動作有所收斂,皇室與定遠侯之間的關係也逐漸趨於和緩。早就接到隋垣通知的定遠侯不待皇帝下詔便主動要求回京述職,同時隱晦地透出了將願意交回兵權的訊息。皇帝大喜,厚賞了定遠侯府以示安撫,並逐漸收回了暗中監控包圍定遠侯府的人手。
定遠侯與其子秦崢率小隊人馬啟程回京的消息剛剛傳來,很快緊隨其後的就是他們被仍舊徘徊於邊境散兵游勇的遊牧民族伏擊、下落不明的不幸消息。
定遠侯府的老夫人聽聞噩耗一病不起,卻仍舊心心念念著要去禪寺祈求上蒼能夠讓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平安歸來。
皇帝阻礙不得,只得派御林軍“保護”定遠侯的老幼婦孺們去山寺禮佛,隨即又傳來定遠侯府的車轎遇襲的噩耗。訓練散漫毫無禦敵經驗的御林軍被打得落花流水,自然,侯府一眾人也於兵荒馬亂之中消失了蹤跡,對外宣傳是遇害,但誰都知道,他們大約就是逃走了。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此事,只不過事情尚未查出眉目,先前“失蹤”的定遠侯父子已然安然無恙地回歸,隨之而來的便是十數萬西北的大軍舉起的反旗。
在京中,接到消息的隋垣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做好了準備迎接劇情中唯一的虐點,面無表情地迎上了皇帝派來捉拿他的官兵。
艷若桃李的翩翩公子表情木然,宛若哀莫大於心死,令一眾士兵目不忍視。他昂首走出自己的親王府,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毫無波動,仿佛不是被押解入大牢備受折磨,而是率著自己的私兵漫步於市集。
繼斷袖餘桃之後,又一男男佳話於京中傳揚,只可惜與先人們的故事一般,都有一個悲傷的結尾。
宛若姑射仙人臨世的翩翩公子隋垣為了保少年將軍秦崢一家平安而放棄了一切,最終卻只落得一個被棄的慘澹收場。當年情意綿綿互訴衷腸,如今卻你為了皇袍加身而推我入刑場,一朝恩斷,再無情意。
路上,隋垣看到了雙手捂頰哭得宛若淚人的范彩瑤,她的丈夫扶著哀慟不已幾乎無法站立的她,滿面心疼地柔聲安慰著。
隋垣的目光與范彩瑤相觸,范彩瑤眸中淚水肆溢,寫滿了難以置信與對隋垣的憐惜同情、對秦崢的痛恨怨憤。
隋垣的腳步頓了頓,朝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瞬時間笑容若春絢爛,深深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裡,平靜、淡然、無悔——也許,他們再也見不到這個舉世無雙、艷麗動人的少年公子了。
西北的叛軍大營,秦崢捏著密報,垂下頭,抬手掩住了自己的雙眼。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總有人會犧牲。”定遠侯輕輕拍了拍自己愛子的肩膀,感受著那一向堅毅如山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