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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慣了咱家水生啊,再回家看那兩個猴崽子,就不由的心下上火!土驢子一樣,不要說跟水生比啊,能跟得上水生一半,我就得謝天謝地啦。”夏婆子臉上帶著熱絡的笑,對水伯道,“人夏家也說啦。水生跟你老水哥一道住,你是水生的救命恩人,水生又是這樣的有良心知道感激你哩。老水哥,待水生成親後,你們若還一處住,夏家姑娘也是把你當親公公一樣的孝順哩。”
“唉,要不都說老水哥你是個活神仙哩。除了活神仙,誰有你這福分運道哩。撿了咱家水生回來,你這兒媳俱全啦。”夏婆子笑,“要我說,乾脆就叫水生入了你的戶,給你做兒子。你跟夏家做了親家,等咱水生發達了,給你雇上一屋子的丫頭婆子伺候你,老太爺的福氣喲。老水哥喲,你還有啥可愁的事兒喲。”
夏媒婆說的天花亂墜,水生沒啥感覺,水伯倒是頗有幾分意動。不說別的,夏家不要水生入贅,還要把他家閨女許給水生。夏家是臨水村有名的大戶了,家裡就一個獨生閨女,夏家寧可把閨女嫁給水生,這就是真心想結這門親。
不過,水伯並未一口應下。這些日子與水生相處,水生並不是沒有主見的人,相反,水生聰明至極。家裡的事,大半都是水生做主。婚姻大事,水伯自然更要問一問水生。
水生正色道,“夏嬸子,你也知我是被水衝到咱們村兒里來的。以前的事,大都不記得了。只是,夏嬸子,你看我生的這相貌,如今年歲有多少?”
夏媒婆瞧水生一眼,暗想,這後生果真是生的極好,眉目俊俏,就是成日下田曬的黑了些,不過,即便這樣,水生的氣度依舊是迥異於村裡的土生土長的小子的。夏媒婆打量著水生,遲疑道,“得有個二十三、四歲吧。”
水生當即道,“這就是了。咱村裡的小子們,哪個不是十七八就成親呢。我這個相貌身量,縱使年紀有出入,也得二十好幾了。二十幾的大男人,縱使我記不得先時的事,也明白,我大概在家早成過親了。”
夏媒婆當即啞了口。
水生來臨水村有一年多了,因他生的好,幹活俐落,為人處事也講究,村里人都得贊一聲好。而且,這麼些天來,並不見有人來尋水生。村里不少人家都對水生動了念頭,在村兒里,富戶少,大都人家嫁閨女相女婿,圖個啥,無非就是小伙子正經能幹罷了。
像水生,夏天在河裡摸魚,冬天去山裡打獵,春秋兩季種稻種菜,家裡養雞養豬,只消一年,水伯都不用再走街串巷的去做活神仙攬活計幹了。
水生的本事,村里人瞧在眼裡,看他單單一個人,有眼光好的,自然想把這年輕後生召為女婿來著。
夏媒婆半晌嘆道,“水生啊,你別嫌嬸兒說話難聽啊。你在咱村兒里也有一年多了,也沒見有啥人來尋你呢。”
應付夏媒婆,水生淡然自若道,“夏員外厚愛,我心裡高興的很。只是嬸子想想,夏員外家可不是尋常人家,夏家小姐也是人家捧在手心兒長大的寶貝。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若是將來我記起以往的事,想起自己有妻有子,那時,夏家小姐要如何自處?”
“若是一徑貪圖夏家家私好處,我貿然應下這樁親事,豈不是坑了夏員外、害了夏小姐、也連累了嬸子你的名聲哩。”水生眼神誠摯至極,“我自來了咱們村兒,阿伯待我跟親兒一般,嬸子鄉親們也從不外待我。越是這樣,我越不干不地道的事哩。”
水生起身,懇切的行一禮,“就勞嬸子替我在夏員外面前分辯一聲,別叫夏員外誤會了我呢。”
夏媒婆自認為也是見多識廣之人,這三鄉五里的後生,她認得九成,只是,再無一人有人家水生這口齒這氣度,水生一揖至地,夏媒婆慌的從小杌子上跳起來,手忙腳亂的把水手扶起來,連連道,“這孩子真是的,真是的……”半晌,夏媒婆才定了神,臉上微微發紅,聲音也沒了先時的慡俐,笑綿綿的贊道,“真是懂事啊。”又似自給自打氣一般,聲音陡然高亢嘹亮起來,大嗓門兒道,“你放心吧,水生!你這樣懂事明理,我去跟夏員外說!他定不能怪你哩!”
水生再奉上無數好話,待夏媒婆要走時,水生送了她一碗兒自家燒的肥豬肉。夏媒婆死活要推卻,水生執意要給,夏媒婆只得接了。
送走夏媒婆,已是傍晚,水生水伯兩個吃過晚飯。水生依舊早早的鑽了被窩,他本就是個細心謹慎的人,儘管水生自認為自己優秀的很。不過,他初來臨水村,雖有力氣,唯種田略比別人好些罷了,到底只會侍弄莊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本事。縱使生的略好些,也是相對於這村裡的土小子們而言,怎麼說也不至於叫夏員外就另眼相告、死求白賴的要許以愛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