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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能。”朱牧不加思量便脫口而出。
知趣滿意的點一點頭,“牧兄有此悟性,前途不可限量也。”得意之時,他還知乎者也上了。
“自來大能講經,多是艱澀難明,我們水仙谷之人說話卻向來是由淺入深、由易入難,再不做那神秘莫測之態。我承師父教誨多年,今日便將往日師門教誨皆道與牧兄一聽,若牧兄別有高見,盡可暢所欲言。”知趣又擺出個誠懇溫潤的神色來,隨手一指那葉已落盡只剩枝椏荒涼的連小白都不樂意在上面修行的梧桐樹,道,“譬如此樹,植在谷中,千萬年之後,或可開竅化形,修為人體。”
“如今此樹種在這裡,雖亦有靈氣入體,不過是樹木本能而已,它不會說不能動,甚至它本身亦沒有說與動的想法。”知趣眼神放空,帶著一絲繁奧道,“何為靈竅?拿人來說,剛剛降生,無非只是吃與睡兩事而已,吃不好睡不好便要哭鬧不休,此時的人,一切行為都是出自本能。但是,隨著我們長大,思想並不停留於本能之上,逐漸有了別的欲望追求,超脫於本能之上的思想,便是靈竅。”
“有一些人,終身只有本能而無靈性,這種人,一般被稱為傻瓜。”
“人的靈性好開,但是對於精怪妖魔則並非如此。”知趣侃侃而談道,“雖然妖族在修煉上有先天的優勢,但是那多是出於本能。譬如一隻翎火鳥,養上一二年便有噴火神通,人類即便是天才如我師父,一二歲的時候除了吃奶也沒別的本事呢。”
朱牧見知趣拿一向仙風道骨冷漠淡然的羅水仙來作比喻,不禁一笑,就聽知趣繼續道,“人生而為人,但是,靈禽妖獸若想化形,則非一日之功。牧兄也看到黑豆兒了,初時我從靈獸園帶了黑豆兒回來,只要餵飽他的肚子,他就每天都歡喜滿足。如今黑豆兒習得術法,略懂一些人言,淘氣活潑還上趕著想跟小白談場戀愛,你是贊他還是罵他,他模模糊糊的都能明白。牧兄見的靈禽不少,黑豆兒之靈動,並不多見吧?”
說到養靈禽,朱牧實在佩服知趣,連忙道,“聽說黑豆兒不過六歲,已神駿至此,將來不可限量。知趣,你是怎麼養的,好生叫我羨慕。”
知趣道,“養靈禽不過是小道而已,暫可不提。牧兄既知黑豆兒靈動,亦當明白,靈禽開竅是怎麼一回事了吧?”說著,知趣正色凜然道,“當一隻靈禽明白喜怒哀樂七情六慾,便是他靈竅大開之時。人與獸,最大的區別並非外形,而是感情。”
“精怪都欲幻化為人,並非人體更利於修煉,而是人族是世界上感情最為豐沛的種族。因為感情豐沛,一喜一怒一哀一樂,都有帶給我們不同的感悟。有感悟才有悟性一說。”知趣一手執華麗酒盞,抿一口靈酒,話語間竟有幾分羅水仙的淡然之態,“領悟了人生天地七情六慾,方能超脫凡體,以成金仙。”
知趣這一頓大忽悠,朱牧聽著仿似有理,卻又似無理,至於哪是有理哪是無理,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是個較真兒的人,於是默不作聲擰眉思量。知趣也不催他,只管遠望山脈起伏、靜觀冬雪飄落。
的確是下雪了。
明明剛剛還是大好的太陽,不料一陣烏雲飄過,金烏隱沒,北風乍起,天空中漸漸飄起細碎雪花。
只要是鳥,沒有多少會喜歡冬季的。
自從梧桐樹上葉子落盡,孔白覺著再繼續坐在梧桐樹上修煉,未免太過淒涼。再加上節氣原因,孔白有些懶得動彈,故此除了吃飯,多是在屋裡貓冬。
孔白與羅妖閒敲棋子,瞧一眼窗外雪勢漸大,心道,晚上叫大臉趣做火鍋吃才好呢。隨手設一個禁制,嘴上說道,“大臉趣這傳道的,也不回來暖暖,只在外頭得啵得的沒個完,別凍個好歹出來。”
“好歹也是築基,下點兒雪就凍死了,這死的可夠丟人的。”羅妖落下棋子,唇角一勾,“別說,知趣還真有那麼點兒意思呢。”
孔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夾著一枚玉制雲子道,“大臉趣還寫過玉簡呢,我看他肯定賣了不少靈石,天天眉開眼笑,做夢都說自己發大財了呢。”
黑豆兒嘎嘎兩聲附和,孔白瞧黑豆兒一眼,道,“黑豆兒,外頭雪大了,去叫大臉趣進來吧。”跟白痴朱有啥好說的,也沒見大臉趣這麼關心過他修為上的事兒呢。孔白愈發對朱牧沒好感。
誰知向來百依百順的黑豆兒卻是另一頓嘎嘎叫,孔白聽得兩條淡淡的眉毛都皺起來,掃一眼站在椅中看他與羅妖下棋的黑豆兒,唏噓驚訝道,“你真箇色膽不小啊,叫我變成原身跟你一道在窩裡睡,美的你。”一幅二百五的禿頭相,還挺有色膽,若非看在知趣的面子上,孔白得拔了黑豆兒的毛再戳爛黑豆兒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