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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衙門裡回家,果然他家妹妹已回了娘家,半頭銀髮的陪在滿頭銀髮的老母親身邊兒抹眼淚呢。
李老太太正在埋怨女兒,“女婿好生糊塗,皇上就搬個家,換個地方住,礙著他什麼事兒了。他在朝中,多少事情不去辦,偏把眼睛放在皇上私事上,難怪皇上不喜歡。”
眾所周知,除了李大人得皇上青眼,李老太太與明湛關係更不是一般的好。故此,也難怪李氏回娘家搬救兵。
李氏擦一把老淚道,“您女婿一片忠心也是為了萬歲爺著想呢,畢竟太上皇剛走,皇上就這樣高興的搬別院,影響也不大好呢。”
李平舟抬腳進門,劈頭便是一聲喝斥,“還不閉嘴!”
19、...
李平舟正頭疼妹夫的事兒呢。
白天明湛早找他說過話兒,“老李,聽說李御史是你妹夫啊。朕讓他回家養病,你沒意見吧?”
李平舟險些給明湛跪下,陛下您這是啥意思啊,連忙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焉敢有他意。何況陛下|體恤老臣,李御史原就身子不大結實,趁此機會,好生將養,這都是陛下的恩德。”
“唉呀,原本想詐詐你,看李御史給我添堵有沒有你的份兒。”明湛笑嘻嘻的剝了顆松子扔嘴裡,“看來老李你是清白的啊。”
李平舟簡直無語。
他自認為見多識廣,自德宗皇帝到明湛,已歷經四任帝王,伺候了前三任帝到,到了明湛這兒,反倒是無所適從、力不從心了。
雖然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簡在帝心,不僅他,連他媽都簡在帝心。可只有李平舟自己知道,他這首相當的多苦逼。自明湛登基,李平舟這頭髮就一把一把的掉,到如今,他不得不學起那些頭髮少的婦人,戴起假髮,這樣才能勉強的梳起個髻。幸而在外出入都戴著帽子,等閒也沒人能瞧出他腦袋上的頭髮是真還是假。
今天明湛又真真假假的問他這些話,李平舟險些厥過去,手裡被塞了一把東西,明湛搖搖晃晃的走了。
李平舟低頭瞧,明湛是從荷包里抓了把松子兒給他。
徐叄自後頭走來,眼睛斜掃,笑道,“李相深得陛下信賴,實在羨煞下官哪。”都解衣推食了,饒是徐叄也難免酸幾句,羨慕倔老頭子命好。
李平舟分了徐叄一半,倆半大老頭兒一路走一路嗑,吐了一地松子殼兒。李平舟道,“陛下說今年官員的祿米全折成銀子,直接發現銀。”
雖覺得陛下賞的松子仁兒格外香甜,到底不再多說酸話,徐叄便順著李大人的話道,“這樣倒是省了不少事。”
李平舟笑了笑,與徐叄說起祿米與銀子的換算。
好不容易打發了吃乾醋的徐叄,待到落衙,李平舟一邁進家門,就聽說妹妹來了。李平舟正想著好生叮囑妹妹幾句,叫妹夫長久的養病,哪知剛到母親房外就聽到妹妹的怨懟之言,頓時怒上心頭,出言冷喝。
李氏給兄長嚇一跳,回過神就是默默無語兩行淚。
李平舟冷眼掃過侍候的丫環,李老太太已道,“丹朱,你先下去吧,外頭守著,別讓人進來。”
丹朱施一禮,悄聲退下。
李老太太皺眉,斥女兒道,“你越發沒個規矩了,皇帝也是好隨便議論的!”
李氏自知失言,只管低著抹淚。
李平舟已在母親下首坐下,問妹妹,“你來做什麼?妹夫身上不好,你不在家照看,倒回娘家來,是何道理?”
李氏將手裡的帕子扭成一股兒繩,再旋著鬆開,低聲道,“還不是為了你妹夫。”
“病了就養著,我又不是大夫,找我能有什麼用?”
“大哥。”李氏嗔一句,“你妹夫病的又不重,如今傳的倒像是怎麼著似的。”
李平舟氣不打一處來,恨聲道,“既然沒事,裝的哪門子病?又裝給誰看!皇上都賜藥了,叫他老實養著,別再自做聰明。”這要是皇上的老娘老婆的,有事兒沒事兒的裝病什麼的,也能叫皇上多瞅幾眼。自己妹夫跟皇上屁的關係都沒有,剛把皇上得罪個半死,接著裝病,這不是現成的把柄往皇上手裡遞麼。
李平舟咬牙,蠢都不足以形容那個蠢貨!
李氏含淚,去拽母親的衣袖,目露祈求。
李老太太無奈,嘆口氣,先說女兒,“這事兒是女婿的不對。”又問兒子,“你妹夫的差事還在不?聽你妹妹說,你妹夫病的不重,這要是好了,還能去做官不?”老太太出馬,一針見血,李氏也忙認真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