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頁
宋遙問趙令嚴,“你過年怎麼過的?”
“就那麼過的唄。有宋遠、大牛、老陳、志兵,都是沒家沒口兒的,我們一道兒過的。”趙令嚴小口兒的喝著熱茶,生怕燙了嘴,“這裡時不時要打仗,不知什麼時候就要了命,你我還好。像大牛他們,二十好幾了,婆娘都沒討得一個。”
“他不是城裡有個相好兒麼。”
“相好兒又不是老婆。”
宋遙也沒啥好法子,就是他,血氣方剛的年紀,也得靠五指山呢。最後,宋遙憋出一句話來,“咱倆都光棍兒著呢。”
趙令嚴笑起來,提醒他道,“有空去瞧瞧宋遠吧,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吵了一架。”
“為啥哈?”趙令嚴的脾氣在軍人當中,算是不錯的了。何況,趙令嚴本身為人圓滑,比宋遙強的多了,並不輕易會得罪誰。
“將士們的餉銀,向來是你發給各營將軍,然後一級一級的將軍給副將,副將給隊長,隊長再給到各人的手裡。今年月末,皇上賞了雙俸。他隊裡的人卻還只是一個月的餉銀,我去問了才知道,他隊的餉銀月月要晚壓一個月才發的下。”趙令嚴臉色並不好看,道,“我讓人打聽了才知道,那小子拿了銀子出去放印子錢。”
宋遙臉色一冷,起身就要往外走,可走到帳門,卻忽然轉身回來,復又坐下。
趙令嚴也不說話。
“有多少人知道?”宋遙問。
“他跟你不過三個月的時間,我連嚇帶審,他才說了時候,放印子錢不過剛開始,才兩個多月。”宋遠是宋遙的堂弟,若非此人是宋遙的堂弟,趙令嚴還真看不上他。除了一張臉尚可,沒有半分宋遙的才幹,天差地別的倆人。
自宋遙做了大同將軍,這一家子不知道怎麼得了信兒,投靠了來。宋遠父母得知宋遙參軍賺了大前程,就求著宋遙給自己兒子在軍中安排個位子,起碼有口飯吃。
當初這話兒是說的極動聽的,仿佛真的有口飯吃就能滿足了。
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三個月前破衣爛衫的一家三口,如今錦繡綾羅仍不能快活。
趙令嚴問道,“能抓的人,我都抓了關押起來。只是不知此案當如何了斷了?”
宋遙並非沒有腦子的人,趙令嚴此問,既是因為他是長官,宋遠是他的堂弟,趙令嚴當有此問。更有甚者,裡面還有著趙令嚴的試探。
有些人,可共患難,不能共富貴。
宋遙本身沒啥毛病,有本事,不小氣,心胸坦蕩,難得的主官。但是,如果宋遙腦子不清楚,趙令嚴也不能在這棵樹上吊死。
宋遙很明白,如今自己在大同城,立足未穩,他直接問道,“令嚴,你是我兄弟,你說呢?我該如何?”
“我不知道,才問你呢。我要知道,早代你處置了。”
“我想拖一拖看,畢竟,宋遠剛來,別說他了,就是我,對大同城,也摸不到這裡頭的事兒呢。尋常人想放高利貸,也不是容易的,哪個能有這路子?何況是宋遠?”宋遙斟酌道,“這怕是有人衝著我們兄弟二人來的。”
與趙令嚴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趙令嚴沒說話,宋遙捶他一記,笑道,“你還生我的氣了?”
“宋遙。”趙令嚴道,“咱們有今天,多不容易。我想跟著你建功立業。可是,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前程與宋遠這個蠢貨來冒險。”
宋遙想到剛來大同城時的難處,嘆口氣。他並因趙令嚴這些話就不高興,趙令嚴對他,那絕對沒的說。論談吐,宋遙遠不及趙令嚴的,他只是沉聲道,“你放心,我曉得輕重。咱們先釣釣魚,再看吧。”
趙令嚴點了點頭。
宋遙想到什麼,忙從懷裡摸出個信封遞給趙令嚴。
趙令嚴見並未上漆封,便直接拆開看了,一見是銀票,直接傻眼。宋遙的情況,他最清楚不過,窮的很。偶爾還是趙令嚴給他墊補著,不想,這去了一趟帝都就發了橫財啊。
宋遙道,“你收著用。”
“哪,哪來的這些銀子啊?”不會這裡的屁股還沒擦乾淨,你就去帝都收人銀子了吧?不帶這麼坑爹的啊!趙令嚴先愣了,但是轉念一想,宋遙並不是這樣眼皮子淺的人。宋遙若是想發財,現在早腰纏萬貫了。
怕趙令嚴多心,宋遙道,“是少涼給我的,他知道我這裡緊巴,先拿來用吧。”
“唉,少涼原就把家底子給了我。現在又給我這麼多銀子。”說起薛少涼的仁義,宋遙感念頗深,“也不知道他手裡還夠不夠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