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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嫌我失節見不得人。”段氏道,“殊不知,你們心中對我所想,亦是我心中對你們所想。”
段太太尖叫一聲撲上來就要撕打段氏,段氏早已不是若干年前那位溫婉賢淑的閨秀,她在錢家除了以淚洗面,便是日日勞作,別的沒有,氣力不虧。只是段太太到底是生母,段氏眼中淚光一閃,輕輕避過撲面而來的段太太。
段太太見一向軟弱聽話的女兒竟然躲閃開去,頓時一聲嚎啕,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段氏頭一遭這樣反抗母親,雖然面無表情,心卻跳的厲害,緊緊的捏著手裡的帕子,抬腳出了房間。
雖然林永裳對於段氏與何歡的案子簡直心煩的很,卻不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正當林永裳為難之時,段氏卻幫了他一個天大的忙。
對於段氏主動求見,林永裳並沒有拒絕。他是淮揚總督,調查案情是他的本份。段氏本身也是受害者,他不能因為自身性子中的不喜,便有失公允。
當然,看到段氏短短時間內,兩次生死。
雖然林永裳不大喜歡徐盈玉的難纏,可是眼見段氏動轍生死的嚇人,林永裳認真以為,女人還是堅強些好。即便是潑婦也比菟絲花一樣的女人強上許多。
段氏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如今她的衣裳皆是徐盈玉所資助,顏色皆以文雅的天青抑或湖藍為主。
段氏福身一禮,林永裳忙道,“段姑娘不必多禮,請坐吧。”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段氏溫聲道,“我來,是希望有能有幫助大人之處。”
段氏苦笑一嘆,“今日,我父母去何家之事,相信大人也早知道了。若非佛祖指點,今天我亦不敢來與大人說這些。”
林永裳初始對於段氏的話放在心上,畢竟啥“佛祖”的,林永裳根本不信,何況段氏受刺激太過,此時,他並沒有期待段氏能說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話來。
“林大人,因我被人陷害曾與何公子共處一室,父母便要將我送到何家做小。在他們看來,若是何家肯接收我,那實在是大善。”段氏憔悴的臉上出現一絲嘲諷,“因我是寡婦,難免有人在我身上做文章。若是他們知道林大人為救我,將我從繩套兒上放下來,說不定又要賴上林大人。”
“段姑娘多慮了,叔溺嫂援,權宜之計也,段大人斷不會不明事理至此。”能做到一品總督,林永裳就不是好惹的。他若是被這些小事擊倒,也就不配做這個位子了。
雖然在林永裳看來,這段家實在是糊塗的夠可以。
這個時節,皇上雖三番五次的說不支持女子守節,卻也不是叫女人依這種情勢用這種手段做小。段氏的遭遇已夠悲慘,段家若是早早將段氏帶回帝都,妥善安置,定能得到皇上好感。
如今卻想出這等荒唐主意來。
哪怕皇上嘴裡不說,心中也不能歡喜。
“我本是微不足道之人,此案卻是牽涉何家。”段氏苦笑,“我一個寡婦,家族也不顯赫,有什麼值得人這樣算計的。若是何大人因我名聲受損,我就罪該萬死了。且我名聲已是如此,我也不想再求其他。林大人是淮揚總督,若林大人給我機會,我願意上血書為何家力證清名。林大人放心,我力量有限,這樣做只是不欲幕後之人得逞罷了。”
“我這樣微末,不在人眼裡,心裡這些念頭,也不知曉對錯。只是希望林大人能幫我一回。”
林永裳大喜,卻不動聲色,正色道,“段姑娘有事只管直說。”
“做了這樣的事,我已是無顏回娘家。”段氏看向林永裳,“如果我出宗有難處,還請林大人相助。”
林永裳並沒有直接應下,段氏咬了咬唇,繼續道,“若是出宗,我生活上怕有些困難,還望林大人能派人送我回帝都。”
相對於段氏所付出的,林永裳起身一揖,“我代淮揚百姓謝段姑娘深明大義之舉。”
段氏輕輕吁了口氣,搖頭苦笑,“我也只是想活下去。”
因何歡與段氏案,朝臣對永定侯多有懷疑,甚至有人說出召永定侯回帝都的話。
明湛道,“案情尚未審清,怎可輕動大將!再者,此案關係的是何歡,並非何千山,莫不是兒子犯錯,老子受過!也不必斷章取義,待林永裳查清始末,自有公斷!”
王叡安替段汝玉遞上摺子。
“陛下,眼下看來,此案中永定侯與錢段氏皆是為人所算計。”王叡安道,“雖幕後之人尚未查出,段氏曾與何公子共處一室,清白已失,斷不能為夫繼續守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