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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失貞,雖然何家無辜,何公子清白。只是按人情論,段氏已然失貞於何家,段汝玉大人為段氏計,願意讓段氏入何府為二房,也算給段氏一條生路,安排了她下輩子的生活。”王叡安嘆道,“且如今陛下支持守寡女子改嫁,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不得不說林永裳的密奏來的十分及時,明湛看何玉一眼,“此事,是段汝玉的意思,是段家人的意思。愛卿們也聽一聽段氏自己的意思吧。”
何玉跟在明湛身邊,識文斷字,展開段氏上書之文念道:
民女段氏自知卑賤,奈何家父母不顧民女意願,欲強行將民女送入永定侯府做小。民女為人所陷,清白已失,何公子亦無辜之人,民女焉能藉此無顏之事厚顏攀附侯府?
再者,有人意在污民女與何公子清白,若民女按父母安排入何府,成全的並非民女,而是幕後設計此案之人。民女雖愚鈍,此道理尚且明白。
因民女清白無存,錢家高門,段家書香,族中從無失清白之女子。
民女自覺不配高門貴第,太后娘娘母儀天下,民女請求自願出宗,當年所陪之物俱還段家。自此,一刀兩斷,再無牽絆。
民女文倩叩請。
“愛卿們以為如何?”明湛淡淡問。
王叡安目瞪口呆,這女人是瘋了不成?段氏此書一上,段汝玉所奏請頓時成了大笑話。王叡安瞪著眼睛,“陛下,天下哪有女子自請出宗的?”
“這是你們跟朕說的,貞潔牌坊下的,節婦,嗯?”明湛眼睛掃過群臣。
大部分人都不說話了,歐陽恪咂巴咂巴嘴,也覺得沒什麼滋味兒。
倒是有一御史道,“陛下,段氏所行,大悖矣。自古子不言父過,何況段家一意為她籌算,她卻……”背著家族向皇上說這等驚世駭俗之言論。
段氏坑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個兒爹自個兒爺爺。
何況,向來是宗族不要你,哪裡有你不要宗族的份兒啊!
你一個失貞婦人!
你哪兒來的這樣大的臉啊!
段氏此書一出,朝臣將對於何家的不滿頓時很神奇的轉移到段氏身上,紛紛說段氏大逆不道、悖逆不知廉恥……反正讀書人罵起來毒辣無比,恨不能隔空將段氏直接詛咒而死。
明湛只管靜靜聽著,剛剛出言的御史頓時來了精神,往昭德宮中間的金磚上“撲通”俯身一跪,大呼道,“求陛下以大逆不道之罪處置段氏,以正國家。”
馮紹明出列,不以為然道,“段氏不過是直接上書太后而已,你等御史風聞奏事尚且無罪,何況段氏所言俱是有理而來,何罪之有?”
“何家何其無辜,何歡被人算計,髒水潑了一頭,莫不是還要依著段汝玉的意思,納段氏入府?”馮紹明道,“我只笑段汝玉雖稱一代大儒,怎麼看事情尚不如他的孫女明白。真要將段氏送到何府,豈不坐實了先前的髒水惡名,倒叫幕後人看了笑話!”
“陛下,段汝玉所請,實在是無稽之談。”馮紹明道,“依臣淺見,段氏要出宗只是他段家自己家事,倒不必陛下費心。”人自個兒家事,您就別管了。
明湛看向面色尷尬的王叡安,吩咐道,“王卿,擬旨令段汝玉段青澤回帝都。”
“另外,段氏出宗皆是他段家之事。”明湛沉聲道,“若說段氏大逆不道,她一沒殺人,二沒放心,若是因這一封上書,便定段氏之罪。那麼當年明宗皇帝時,僖王謀反,其子安王密告明宗皇帝。這樣說來,豈不是安王也是大逆不道了?朕看當時也沒人敢叫明宗皇帝斬了安王哪?”
“忠孝尚不能兩全,段氏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就引得你們如此軒然大波?”明湛冷聲道,“一個女人的話,朕尚且不放在心上,有理無理,聽一聽便罷了,你們這樣雞飛狗跳的,做什麼?”
“刑部尚書,你斷案斷的多了,說一說,段氏上書,有沒有犯罪?”
段氏此舉雖然不為士大夫所容,但你真要依著國律來,她真沒罪。刑部尚書俯身道,“段氏此事,雖與世情有悖,並無罪。”
“既無罪,朕就不得處置於她。”
明湛與阮鴻飛用過早膳,便去臨水齋理政。
其時,李平舟等六位尚書已到。
何玉進門回稟:陛下,榜眼編撰趙青怡趙大人在外跪求陛下。
“朕在與諸位愛卿商議國事,哪有時間見他。翰林院裡無事可做了嗎?叫他回去。”明湛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