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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一田心裡也著實難受,他們再如何的名門望族,亦是無法與朝廷相較量的。不過,看老父此番情形,鄭臨冰忍不住勸道,“或者事情不至於此,父親。”
鄭臨冰端正的坐在太師椅中,噓聲嘆道,“若不是事態嚴峻,你二叔必不會在此際辭官的。哪怕真的要辭官,他也會提前來信與我說一聲的。”一手撫摸著太師椅光潤的扶手,鄭臨冰嘆道,“我想著,掙一番大大的家業給你,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
“父親莫要這樣說,都是兒子不爭氣。”
鄭臨冰當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與鳳景明相勾結,楊宇同能成功的刺殺劉守仁,他功不可沒。
不過,壞人也有壞人想要守護的東西。
哪怕明知,死到臨頭,鄭臨冰收拾一下,還是去了邵平的營中,打算繼續遊說邵平。結果卻不料,正遇到趙令嚴。
趙令嚴與邵平有說有笑,見鄭臨冰來了,趙令嚴反客為主的笑道,“實在不巧了,鄭老先生,我們正好有軍務,一時間不能招呼您了。”
鄭臨冰臉色冷峻,完全沒有平日裡的慈和,譏誚道,“什麼公務?打算要對邵將軍請君入甕的軍務麼?”
趙令嚴看向鄭臨冰,當仁不讓道,“鄭老先生這是何意?沒來由的挑撥我們同僚關係,哪怕您是大同城裡有名望的老人家,說了這種話,也是要治罪的。”
鄭臨冰根本懶的理會趙令嚴,直接道,“邵將軍,我有私事要與你講。”
趙令嚴望著鄭臨冰,冷笑一聲,腳底生根的杵在這裡,動都未動一下。邵平敷衍道,“如今正是在軍中,本將還有公務要處置,老先生若有要事,日後再說吧。”
有要事都要他明日再說,無要事就是讓他直接滾了!鄭臨冰仔細攫住趙令嚴那張柔和的面孔上那雙漆黑的透出笑意的眼睛,他明白,趙令嚴正是怕邵平瞧出破綻來,是搶先來穩住邵平呢。誰知這個傻瓜被趙令嚴收買的已分不清東西南北。如今,趙令嚴在,他又能說什麼呢?哪怕即使他說了,邵平能信嗎?
此時,他晚了一步,趙令嚴已經擋在了他與邵平的中間。就差這一步,他失去了遊說邵平的機會。
有時,人生之間,往往就是差了這一步。
看來,是天要亡鄭家啊。鄭臨冰長嘆一聲,搖搖頭道,“希望邵將軍日後不要後悔今日不肯聽老夫之言哪。”轉身走了。
邵平見鄭臨重此番情形,心下就有幾分動搖。若非趙令嚴在他里,他恐怕還真得聽聽鄭臨重有什麼話要說呢。
鄭臨重一走,趙令嚴冷笑著糊弄邵平道,“如大將軍所料,帳簿子一經奉上,鄭尚書馬上請辭,皇上並未挽留,直接允了鄭尚書所請。邵將軍,鄭家也就這幾日的事兒了,咱們還是少與他來往。否則,右都御史蔣大人與大駙馬還在這兒呢,若是給他們瞧見咱們與鄭家往來甚密,以後可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哪。”
邵平自然更關心自己的仕途,早將鄭臨重扔在腦後,對於趙令嚴的話,連連稱是。
其實,鄭臨重與趙令嚴一樣,他們都猜到了皇上有此雷霆手段,是因為如今大同城裡還有第三方來自朝廷的勢力潛伏在暗處。
但此時,大同城並非沒有變數,他的變數就在邵平此人的身上!
邵平為什麼有膽子落宋遙的面子,與宋遙對著幹?再怎麼說,宋遙都是朝廷親點的大同守將呢?
那是因為,邵平認為自己在原大同軍中威望已極。
而宋遙與趙令嚴始終忌憚邵平,寧可把邵平的把柄交到邵平的手裡來收買邵平,也從側面兒說明了邵平這個人,在軍中的確有不小的人望。
不過,很明顯,邵平的政治智慧不太夠。
鄭臨重與趙令嚴都發現了帳簿子的破綻,在這個時候,先前宋遙交還給邵平的那些帳冊就已經成了無用品,失去了他的價值。
此時,邵平做為曾經大同走私路線的一員,他與鄭家具備同樣的危險。
趙令嚴做為當事人,發現了這一點。鄭臨重呢,猜到了。
唯獨邵平一無所知,做著天下太平的美夢。
這個時候,宋遙一系並不安全。
鄭家仍有翻盤的可能。
只要將此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告訴邵平,哪怕鄭家先勾結韃靼人在先,哪怕鄭家與邵平有間接的血海深仇,但是,面對著自身性命的危機,是不是有可能邵平會做出別一種保全自己與鄭家的選擇?
譬如,叛國。
鄭臨重就是如此打算的,甚至他有五成把握可以說服邵平軍中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