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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樣隔開二十幾年的歲月,再行相見。林永裳望著范沈氏蒼老的不成樣子的臉龐,猶如生出無數殘紋的舊瓷,再如何的擦拭補救,也不能回復原先的光澤優雅。林永裳真心覺著,以往那些恩怨,真的早已煙消雲散。他稀里糊塗的與嫡姐在閩地相遇,相依過活,撫養沈拙言,再到如今與范沈氏相見,林永裳忽然懷念起那個並不如何美好,卻能為他遮風擋雨的家族。

    他的家,他的親人……

    林永裳喉間哽咽,“老太太。”

    范沈氏唇瓣輕顫,似乎每根皺紋里都藏滿悲傷,別開臉,強忍著心中的悲慟道,“莫要做此婦人態,與你父親一樣沒本事。”其實范沈氏迫於生活,早已再嫁過兩任丈夫,但是,她對於范家的感情永遠怨不盡恨也不盡,眼圈一紅,掉下淚來。

    范家早已經沒了,唯一范家的後人,也不能再姓范。

    晚上這一餐飯,算是帶有范家血緣的後人的團圓飯了,雖然人口不多,能有今日,也是老天保佑了。

    林永裳頭一遭見到吳婉,對於外甥媳婦,只要能把外甥照顧好,林永裳自然不會多說。何況看沈拙言那傻樂的模樣,林永裳簡直不必問,就知道沈拙言的現狀了。

    用過飯,林永裳依舊住他原本的屋子,梳洗過後,林永裳正要歇著,沈拙言過來了。

    “舅舅。”沈拙言關心的問,“太祖寶劍的事兒,沒事兒了吧?”

    “真是個笨的。若有事,我還能回家?”林永裳躺在榻上晾頭髮,自從皇上召他回帝都的信兒起,吳婉便命人把屋子收拾打掃了,用炭盆熏一熏去了濕氣,連被褥帳幔都換了新的,舒服的緊。就是林永裳都得暗自感嘆,這家裡有個女人與沒女人就是不一樣哪。

    沈拙言好脾氣的笑笑,“我這不是擔心你麼。”

    林永裳知道外甥的心,摸摸沈拙言的頭,笑問他道,“老太太院兒里那塊兒匾是誰寫的,嘖嘖,那破字兒,真不是一般的爛。”

    沈拙言忙去堵舅舅的嘴,噓聲道,“舅舅,那是皇上賜給我的大福字兒。原本的御筆叫我收起來了,請了帝都最好的木匠師傅刻了匾掛外祖母院兒里呢。”

    “你緊張個什麼。”林永裳拍開沈拙言的手,隨手抄了本書閒翻,看不上沈拙言這一驚一乍的勁兒,“皇上的字兒,是出了名兒的爛,這誰不知道呢。”

    沈拙言實在非常的應一句,“那也不能說出來呢。皇上多要面子哪,讓皇上聽到,皇上怕是會不高興的。”

    林永裳沒多就明湛的字兒做什麼討論,在林永裳看來,比爛狗肉強不了多少。奈何明湛身份在那兒,皇上又不是書法家,用不著多麼的龍飛鳳舞。林永裳問沈拙言,“不是皇上把你母親的嫁妝都還了你麼?怎麼還住這兒呢?當初,你母親可是陪送了好幾幢宅子。”嫡姐大婚時,林永裳已經十來歲,偶爾聽生母暗地裡酸不溜丟的念叨過好幾回,嫡姐的嫁妝多麼的煊赫。生母的心裡,一是嫉妒,二是擔心,若是家業都給大姑娘陪送到永康公府,留給林永裳繼承的自然就少了。

    殊不知這些內宅的小心眼兒在皇權的面前實在渺小的可笑,范家最終能留下的,只有沈拙言生母這些嫁妝了。

    沈拙言道,“我捐了。”這事兒他先前也沒跟林永裳說,怕林永裳不同意。

    林永裳瞪大眼睛,“你瘋了吧?憑白無故的,捐銀子做什麼?捐給善仁堂了?”

    “不是,捐給朝廷了。”沈拙言道,“韃靼人剛走,我看朝廷銀子緊巴,就捐給朝廷了。那大“福”字兒,就是我捐銀子,皇上賞的。”

    林永裳恨不能一巴掌抽死沈拙言,低聲罵他道,“你腦子有病呢。帶頭兒捐銀子做什麼,捐也要暗地裡捐,那會兒你捐出來,豈不是逼著朝中百官要跟著捐麼?只嫌仇家少呢你是。”

    沈拙言一派好心,被林永裳罵個狗血淋頭,嘟囔道,“我還不是為了舅舅你麼。”便把對林永裳的擔心說了出來。

    林永裳心下感嘆,面兒上卻不領沈拙言的情,道,“你別瞎操心了,我心裡有數。”

    “舅舅,你跟徐姑娘什麼時候成親哪?”沈拙言是來問這個的,又不是來找罵的。

    “你別瞎操心了,我心裡有數。”

    “有數有數,一把年紀了,你要是俐落點兒,輪得到外甥替你操心麼?”

    林永裳不禁笑道,“嘿,這大半年不見,你長本事了啊,還敢犟嘴。我說過沒,考不中進士的人,家裡沒你說話的地兒。滾吧,別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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