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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兒,這是怎麼了,不是去拜見錢先生麼?”沈太平關切的問。師生久不見面,何況還是他兒子這樣出息的學生,應該是和樂融融才對。只是看他兒子這臉色兒,真不像融融過的。
沈東舒道,“叔,我沒事兒。”就是一樣,這過繼了吧,沈太平再怎麼把兒子搶自個兒家來,沈東舒也不能喊他爹了。尤其沈東舒少年高位,自當更加謹慎,眼睛眨一眼他爹身邊兒伺候的小妾。
沈太平正在庭院裡乘涼,秋老虎秋老虎的,這八月天兒可不是一般的熱啊。沈太平銀子多,自然更注重吃食享用,弄了一屋子小老婆兒,個頂個兒的拿補藥給他喝,補得那叫一個虛胖。
這會兒,邊兒上一窈窕小妾正一手搖著團扇一手伺候沈太平吃井水湃過的涼果子消暑。
沈太平躺在安樂椅中,見兒子臉色不好,也顧不得什么小老婆了,直接攆下去,拉過兒子來,問他,“可是有什麼難事兒,跟爹說說。爹雖然幫不上你忙,興許能給你出個主意什麼的。”
這種有關於老師掃他臉面,他還不能埋怨的事,沈東舒是不好與幕僚來商議的。畢竟抱怨老師,這在禮法道德上最是為仕人唾棄。
沈太平卻並非仕人,人家是商人,商人為了利益,別說老師了,老婆都有送人的。
沈東舒就低聲將此事與父親講了,沈太平沉吟了一時。若說他兒子的口齒才幹,那是不必說的,當初沈東舒剛升就太上皇身邊兒的侍讀學士,沈太平後腳就在鹽票的買賣上拿到了不亞於程家的份額。這裡頭,沈東舒出力不少。
所以說,兒子的才幹是可以的,這錢老頭兒……
哼,若非錢家世族人家兒,沈家再發展三百年都不一定有錢家的威望,實在是惹不起,否則沈太平真不知道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呢。
沈太平皺眉思量半晌,忽而一笑,輕鬆的躺回安樂椅中,對沈東舒道,“兒子啊,你是沒猜透你家先生的心啊。”
“爹,你知道修訂這部典籍是多難得的事兒,名垂千古。若非兒子外任,定要主動請纓。”這時候沒外人,沈東舒也不一口一個叔了。坐在剛那小妾坐的椅子上,往他爹跟前兒湊,就等著聽他爹的錦囊妙計呢。
沈太平敲兒子頭一記,笑嗤道,“名垂千古有什麼用,死了以後的事兒了。就是如今,錢先生的名望也不小。”
“唉,你啊,沒摸准你家先生的脈。”沈太平搖晃著腦袋,也不與兒子賣官司,直接道,“我啊,沒念過多少書,不過在茶館兒聽過劉皇叔三顧草廬的段子。你好生琢磨琢磨吧。”
沈東舒亦是伶俐之人,一點即通,恍然大悟,搖頭嘆道,“若是先生打此念頭兒……唉,皇帝雖然剛剛登基,卻英明過人,盛世明主。”關鍵是,皇上可是個有脾氣的,當年屁個爵位沒有,就敢磚劈杜如蘭。劉皇叔當初那是啥處境啊,喪家之犬一般,找到個諸葛孔明,那是當救命稻草呢,自然求賢若渴。
如今皇上英主之姿,願意在皇帝陛下的帶領下一展大才之人無數。錢先生卻這樣的不識抬舉……
雖如此想,沈東舒感嘆道,“還是爹你看的透徹。”
聽到兒子的讚美,沈太平笑了兩聲。他自然是了解錢永道的心思的,他沈太平本身也是虛榮之人。他本不叫沈太平,原名沈玉書。
其實沈玉書這名兒也不錯,偏沈玉書覺得自己有個狀元兒子,眼瞅著沈家興旺在即,他得換個更威武的名子才行。
可是,玉書這倆字兒是親爹取的,如今沈太爺已經過逝,若是乍然改了,怕被人說不孝。於是沈玉書自己取了個響亮的號,太平二字,就是後來叫開的。
如今沈家今非昔比。
來巴結沈老爺、給沈老爺面子的,大有人在。即然沈老爺願意別人叫他沈太平,於是他就叫沈太平了。沈玉書這名兒也在,只是不常用而已。
所以,沈太平實在是個虛榮的人。
虛榮的人,尤其的了解虛榮的人的心思。
文人好名,好名的人怎能不虛榮呢?
這錢永道還不是一般的名人,所以,按沈太平的推論,錢永道自然不是一般的虛榮。
錢永道的檔次,不是沈太平能接觸到的。對於朝中的事,沈太平也不大懂,可是今日能幫兒子解決難事,沈太平相當開懷,禁不住哼哼唧唧的哼起家鄉的小調兒來。
沈東舒雖然與錢永道有師徒之情,不過沈東舒更是朝中之臣,他以後是平步青雲,還是郁不得志,都取決於明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