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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侯說了半天,林永裳撣一撣衣襟,依舊是溫雅如玉的面容,說話亦是非常客氣,不急不徐道,“侯爺來晚一步,徐家燒毀糧他,意圖謀反,昨晚,本官已經先行處置了。”
安定侯大驚,眼睛瞪大,驚詫不已,“林大人,你,你……”張張嘴,安定侯搖頭嘆道,“林大人,你何必這樣著急呢。就是不為徐家,林大人也要為你日後的仕途想一想啊。”
林永裳道,“徐家謀反之事,人證物證俱全,就是在陛下跟前兒,本官也是如此處置。何況如今全城備戰,將在外,君令尚有不受之時。權宜之時,只好用權宜之策了。”
林永裳的動作這樣快,快的令人難以反應。
但就是林永裳這樣的雷霆手段,震懾住了淮揚所有的人。
再有人想生事,得先想一想,自己比徐家如何?
可否有徐家五百年的基業?可否有徐家在帝都為相的兒子?可否有徐家在總督府當差的大姑娘?
如今這三樣,你都比不得徐家。
那麼,若是生起事來,你的下場可能比徐家還要慘。
徐家是何下場?
看到法場上懸掛的人頭了嗎?
唯一支持林永裳就是永定侯,永定侯是參予審理徐家案件的人物兒之一,永定侯恨恨道,“這要是在軍中出此敗類,本侯定要親自剝了他們的皮!”
他娘的,眼瞅著韃靼人就來了,你把糧草燒了!
與徐家一同赴死的還有看管糧草的官兵,這個時候,甭管你是什麼出身什麼官位,一律處斬!
雖然燒了一個北倉,但是林永裳還有兩個糧倉,若非這些官兵當差不慎,也不會為人所得手!林永裳這等酷厲手段一出,整個淮揚都肅淨了不少。
哪怕那些碎嘴子的書生,一時間也仿若被剪了舌頭,再不敢亂說亂動。
而韃靼人,終於來了。
韃靼人是慕名而來,他們聽說了,揚州城的城牆塌過,修也沒修大好,最宜進攻。
三天之內,韃靼人發動了近十次大大小小的進攻。
將士還有換班的時候,永定侯與林永裳卻是日夜守在城頭,不敢有絲毫放鬆。
永定侯夫人簫氏給丈夫送晚飯加夜宵,簫夫人是個大方的女子,捎帶著孔給林永裳帶一份兒。自從徐家事出,徐盈玉就搬去了淮揚將軍府住,偶爾遇到林永裳也就是點個頭罷了,或再遠遠的看一眼,只是再未與林永裳說過一句話。
自然也沒人再給林永裳準備湯水飯菜。
倒不是說林永裳身邊兒的人就不抵用,關鍵是林永裳身邊兒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本就沒有女人細膩,林永裳都是在城頭用餐,府里自然不會再給他預備。
簫夫人年紀略長,脾氣慡快,便把林永裳當做兄弟一般,“你們讀書人不比我家侯爺,多吃些才撐得住,這場仗不知要打多久呢。”
林永裳含笑,“這些天麻煩嫂子了。”中午林永裳與永定侯是在軍營一道用的,羊肉湯,一股子膻味兒。林永裳自來吃慣了苦的,這也不是個講究的時候。但是,跟簫夫人的飯菜一比,就完全是天上地下了。
簫夫人擺擺手,“捎帶腳的事兒。”
林永裳與永定侯都餓了,顧不得說話,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桌上飯菜便被席捲一空。
簫夫人讓侍女收拾了,又將隨手的包袱打開,拿出一件黑狐裘的皮襖,永定侯道,“我這裡都有衣裳,怎麼又送了來。”
簫夫人瞪他道,“你倒會自作多情,這是給林大人的。”
“如今天愈發冷了,林大人身邊兒不過兩個毛腳小子,跑跑腿兒倒罷了,其它真是指望不上。”簫夫人遞給林永裳,溫言細語道,“這原是給白兒做的,他一時也用不著,就給林大人穿吧。”
林永裳接過裘衣,忽地眼眶一紅,竟落下淚來。
眼看林大人在傾刻間就已是淚落如雨,永定侯都看傻了,想不過一件衣裳,看林大人感動的喲,這也太多愁善感了罷。回神,連忙勸道,“喲,林大人,你可別,不過件兒衣裳。男子漢大丈夫,你這個……”眼淚真不值錢喲。
簫夫人偷著擰了丈夫一把,在永定侯掌中寫了個字。
永定侯馬上悟了,閉嘴看屋頂。
林大人落了一時淚,又抽了一鼻子,對簫夫人道,“多謝嫂子了。”他曾經見徐盈玉的丫頭做過這衣裳,當時還奇怪,徐盈玉一個丫頭,怎麼倒穿黑的,不大相宜呢。
如今再見這件衣裳,林永裳馬上就明白過來,不知怎麼就掉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