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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帝都的暗涌波濤,右都御史蔣文安比劉影更加清楚。故此,在劉影表現出對閩靖公府四公子鳳海超的冷淡,並且準備將邵春曉所言的閩靖公與海匪相勾結之事,以及一些旁觀佐證送至帝都時,蔣文安委婉的表示,“邵春曉所言,終究只是他一家之言。且先前邵春曉就是因閩靖公御前進諫而受審。如今邵春曉又有參劾閩靖公的意圖,這些東西遞上去,咱們不過平白做了邵春曉的槍,劉大人三思而行啊。”
蔣文安其實挺憋屈,他年紀閱歷皆在劉影之上。結果,劉影是正經的廉政司司長,而蔣文安卻是左都御史王叡安的副手兒,至今為從三品之身。
而這次奉御命南下調查邵春曉一案,在此時,又牽扯出閩靖公家的案子。
這裡頭,究竟是邵春曉與閩靖公之爭,不忿污衊?還是真有此事?蔣文安一時也沒個答案,官場中人,到了邵春曉與閩靖公這個地位,那要說句謊話,定是前因後果皆要編排好的,等閒不能給人瞧出破綻來?
邵春曉已是階下之囚,陛下深恨貪鄙之人,蔣文安可以確定,邵春曉的未來絕不會太光明的。
邵春曉落到今日境地,與閩靖公密不可分。邵春曉不要命的要拉閩靖公下水兒,人之常情,至於邵春曉所言可信與否?
蔣文安實在是心裡沒底。
以往,縱使心裡沒底也沒啥?反正一切有皇上做主。
可關鍵是,現在不比往日。
若非皇帝陛下病著,朝廷也不能這樣烏煙障氣。就是蔣文安自己也挺心煩,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在明湛跟前兒雖不是那一等一得用之人。
但,較其他的小魚小蝦也強上許多。只要熬上幾年,自有一番青雲之路。
這個時候,皇帝陛下安危難測,蔣文安縱使忠心,也得為自己、為家族打算一番了。
鐵打營盤流水的兵。
對於世族,他們向來高傲的認為:鐵打的世族,流水的王朝。
如山西蔣家,前朝時他們就是有名的世族,待大鳳朝太祖皇帝起兵,他們又為大鳳朝的皇帝所用,照樣得享富貴權勢。在他們看來,皇帝死不死的不要緊,要緊的是,得站對了隊才好。
現在形勢未明,蔣文安又是蔣氏家族培養的嫡系子弟,自然要為自己的家族考慮。
要蔣文安說,如今他與劉影在浙閩查案,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查案的時間無限期的延長,最好待到內閣宗室之爭結束,甚至在皇帝的寶座確定之後,再回帝都。
如此片葉不沾身,起碼得個平安。
日後再圖其他,亦不為遲。
蔣文安所想,不能不說是極妥當了。
誰知劉影道,“蔣大人,我們自帝都出發,到如今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查邵春曉一案是你我職責之內,但如今既然事關閩靖公,我們也不能裝聾做啞,否則如何對得起陛下信任?”
劉影義正嚴辭,蔣文安真想刺他一句“皇帝陛下怕要換人做”啥啥的,不過,身為臣子,怎能說這樣的話呢?何況明湛先前做皇帝做的不錯,頗有人望。
蔣文安輕嘆,“如今陛下久病,聽聞已月數未曾上朝。”
“陛下不能理政,朝中也有太后代政,我等奉命來此,有嫌疑,只管往上報,此乃你我份內之責。”劉影並不是個暖和的性子,不過,蔣文安右都御史,倆人合作這許久,還真沒出現什麼分歧糾割。現下蔣文安欲壓下閩靖公之事,劉影按捺著性子道,“若依蔣大人所言,不提閩靖公之事。不過,邵春曉之案已近尾聲,若不提閩靖公府之事,估計朝中馬上就有旨意宣你我回帝都的。”
蔣文安絕不願意現在回帝都的,頓時臉露難色。劉影約摸猜到了蔣文安所想,道,“邵大人所言之事,多半缺少佐證,還需細查。只要我們將此事上奏,朝中定不會再派欽差,這事,還得落到我們手上。”
蔣文安琢磨一陣,終於同意,“劉大人思慮周詳,既然閩靖公府有嫌疑在身,我們總不能辜負君父之望。”
“就聽蔣大人的。”劉影很給蔣文安留臉面。
蔣文安笑,“在朝廷旨意未到之前,咱們還是低調行事。”
“這是自然。”
明湛對於邵春曉與閩靖公之爭,誰是誰非,尚無定論。
只嘆道,“狗咬狗,一嘴毛。”
閩靖公是地頭蛇,邵春曉也不是什麼好鳥兒。虧得他先前還認為閩靖公說話實誠可信,如今看來,是閩靖公演技一流啊。
若非阮鴻飛、明湛、衛太后來這齣釣魚計,怕是非上了閩靖公的鬼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