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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文倩抬眸,望入段太太的眼中,神色淡然,輕聲道,“勞母親費心,我已經嫁過了。出了錢家,那是因為我噁心錢家。我與先夫感情深厚,並沒有再嫁的意思。”
段太太嗔道,“這話是怎麼說的,錢家必定曾是你的夫家,萬不可口出惡言。”
段文倩沒說話。段太太又道,“唉,初嫁由父母,再嫁自由身,看你吧。我跟你父親商量過,再嫁你也不必擔心,原本你的嫁妝,悉數再由你帶走,不會少了你傍身的東西。”
“多謝母親,不必了,我並沒有再嫁人的意思。”
見段文倩語氣生硬,面色冷淡,段太太心裡不大痛快,覷著女兒道,“家裡也是為你著想,唉,如今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這一片心,你也不肯聽了。”
段文倩閉口無言,段太太瞧她這般不識好歹,有心抬腳離去,又想到丈夫的叮嚀,不得不忍氣,換了苦口婆心的口吻道,“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快吃了這燕窩吧,不然就冷了。”
段文倩實在無甚胃口,只淺淺的用了幾調羹,便抬手擱在了一畔,便說飽了。
段太太順勢打發丫環收拾了去,遣退屋內侍女,段太太方自懷裡掏出個樸素無華的天青色繡袋,掂了掂放到段文倩的手裡,滿心的關懷,“你在宮裡照顧皇上的龍體,等閒不得出來。窮家富路麼,這裡頭有幾張銀票,還有些許散碎銀子,你帶著吧。萬一有什麼用處,省得抓瞎。”
“謝母親。”段文倩只覺滿心疲倦,將銀錢收下,只望段太太早些離開,她也能早些休息,明日還要進宮,斷不能晚了的。
段太太這個年紀,察顏觀色的事兒並不陌生,段文倩面兒上的倦色,段太太不是看不出來。只是她幾番提及宮廷,段文倩並不搭話兒,搞的段太太好不心焦。
“在宮裡,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段太太叮囑一句,“我瞧你臉色不大好。”
段文倩失笑,母親已兩次提及她的臉色,其實現在比她在錢家時,好的豈是一星兒半點兒。母親卻總說她的臉色不好身子單薄,段文倩道,“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哦。”段太太似沒料到段文倩說出攆人的話來,臉色微僵,尷尬的起身,“那你早些洗漱歇了吧。”
“我送母親。”
“不必,你歇著吧。”磨了一大晚上,什麼都沒打探出來,段太太難免惱火。勉強的對段文倩笑了笑,便起身走了。
段文倩回到宮裡,與衛太后報備了一番,連家裡各人說了什麼話,都學的一分不差,再將段太太交給她的錦袋銀兩取了出來。
衛太后賞了段文倩一回,溫聲道,“你是個仔細的,有你照看皇帝,我就放心了。”
段文倩謝賞退下。
打發了段文倩,一個上午,衛太后接見了許多前來請安的宗親。
宗室中,像魯安侯這樣上趕著尋死的,實在不多見。大多數人進宮請安,並非是為了給魯安侯求情,而是澄清一下自己,他們跟魯安侯可沒啥關聯,一門心思忠於朝廷忠於太后啥啥的。
甚至有許多人認為魯安侯行事魯莽,遭此下場,實在自找。
事實上,大多數人都冤枉了魯安侯。
好好的侯爺不做,誰想死來著?
但是,衛太后一直敦促宗人府詳審鳳祈年之案,且派了淑儀長公主旁聽,那姿態那傾向,明擺著是要就事論事,法不容情了。鳳祈年之罪若是坐實,在衛太后這個毒婦手裡,魯安侯府照樣保不住,與其如此,乾脆拼上一拼!
魯安侯一直與閩靖侯走的很近,這倆人剛來帝都時都是公爵,結果,一道兒犯事兒,一道兒被削,由公降侯。
其實在大家的印象中,魯安侯是個穩重的人。倒是閩靖侯,天生的大嗓門兒,有啥事不會好好說,都用嚷的,出名兒的暴脾氣。
可誰也沒料到,魯安侯這樣沉不住氣,竟率先發難衛太后。
倒是閩靖侯,一言未發。
福州城。
阮鴻飛一身冰綃雪絲的衣衫,檀冠玉容,不動聲色,落下一子。
明湛嘩啦嘩啦的抓著墨玉的棋子,望了棋盤一會兒,凝眉思量片刻,又抬頭瞟阮鴻飛一眼,摸摸小肉下巴,色眯眯的笑,“飛飛,你穿這身可真好看。”
“行了,趕緊著。”阮鴻飛可不覺得有什麼好看的,明湛發神經一樣,非要他這樣穿,弄得個一身白,好像在給誰穿孝。
“催什麼催。”明湛凝神瞅著阮鴻飛,一顆小心肝兒就開始不爭氣的“撲通撲通”亂跳,嘴裡又在念叨國家大事,“人家說亂世用重典,飛飛,你說魯安侯這不要命的找死,是自己活夠了,還是想著玉石俱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