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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他這傻堂弟,把自己折騰到了這等狼籍不堪的境地。
很明顯林永裳與梁東初的督撫之爭已經完勝。梁東博嘆口氣,接下來就不知林永裳要如何出手了。不過,不論林永裳要如何出手,現在也並不是搞內鬥的時候。
帝都被圍已有半月,梁東博依舊未收到馳援帝都的旨意,心焦不已。
薩扎的日子很難過。
他是部落里新的王,再加上,他自認為已經對天朝人有所了解。章戍的舌頭讓薩扎認識到了天朝人的狡猾。大同城的勝利讓薩扎見識到了天朝人的軟弱。在薩扎的心裡,天朝人不過是一群空會逞口舌之利的綿羊一樣的人類。
薩扎以為,天朝人簡直不堪一擊。
只要他馳奔帝都,天朝的小皇帝就是他手到擒來之物。
可是,讓薩扎想不到的是,帝都卻顛復了他對天朝人的所有看法。
比章戍更加狡猾,比措手不及的大同軍強悍百倍。
繼首戰失利,薩扎又進行了兩次攻城之戰,無一勝利。並且,可惡的天朝皇帝開始用浸了火油帶著一團一團的火焰的箭枝對付他們,其實這種箭矢的殺傷力不一定大,但是,卻可以把韃靼人身上用來禦寒的皮裘燒去大半。
而明湛先前的堅壁清野也起到了作用,韃靼人已經開始餓肚子了。
薩扎不得不派出小隊人馬去尋找些糧食來果腹,但是偶爾他會發現,他派出去的小分隊會忽然迷路,消失不見,或者找到沒有頭的屍體。
雖然百姓多軟弱,但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明湛說了,一顆人頭一百兩紋銀。
尋常百姓家,每月一兩銀子已可過的相當不錯。一百兩銀子,依現在的消費水準,夠一家四口生活十年。
在百姓的眼裡,這是相當巨大的一筆款項。
只要殺一個韃靼人,就可以得到這樣大的一筆巨款。
簡直是誘惑。
薩扎得知此事後,大罵明湛約摸一刻鐘的時間。陳敬忠道,“我們手裡還有晉國公父子,可汗,不如先拿晉國公父子來交換哈木爾如何?”
“還要五十萬匹馬。”薩扎始終記恨章戍訛詐他的五千匹馬。
“這個可以去談。”陳敬忠道。
善棋侯、臨江侯、錦衣侯、逍遙侯,四人齊聚宮中,為晉國公父子求情。
“誰知楊宇同狼子野心,叛國叛君,晉國公一把年紀,遭此橫禍。”善棋侯感嘆不已道,“還有晉國公世子更是無辜的孩子,陛下自來慈悲,此次,晉國公回來,定當對陛下感激涕零。”
明湛含笑道,“是啊,朕也十分想念晉國公,不知他在韃靼人那邊兒過的好不好。朕對哈木爾可是以禮相待,若是薩扎敢對晉國公不敬,朕就宰了哈木爾為晉國公報仇。”自從首戰艱難取勝,敗退韃靼人,接下來帝都士氣高漲,韃靼人幾次圍攻都是損兵折將。帝都城的安穩,明湛已經完全可以放心了。安下心的明湛恢復了些許以往的從容自若,更加雍容尊貴。更不一樣的是,經過這一場戰爭,明湛一言一行更見威儀,對於政治手段的運用也更加的靈活自如。
如同城中脫胎換骨的帝都軍,明湛亦從此次戰爭中得到了更加清醒的認識。哪怕這次韃靼人進關,導致非常巨大的損失,可是明湛卻覺得,不同於以往面對這些老臣時,心中總能湧出的不能掌其為腹心的不自信,明湛已經開始抓住一些什麼。
這種慢慢的將一切握於掌心的感覺,讓明湛清醒的意識到,他似乎已經觸摸到皇權真正的核心所在。
“陛下若是斬殺哈木爾,怕是晉國公也活不成了。”臨江侯急道。
明湛肅容道,“幾位叔伯以為,是尊嚴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明湛的問題向來刁鑽,幾人一時間倒難以回答,善棋侯道,“貪生畏死,人之常情。”
“朕與善棋侯的觀點卻不一樣。”明湛正色道,“朕向來視尊嚴為性命。朕與你們並非尋常百姓,我們的身體裡流淌著太祖皇帝的血液,高貴絕倫。若是因貪生而失去尊嚴,實在是愧對太祖皇帝的在天之靈。”
“朕知道,此次韃靼人來襲,有人心裡想讓朕遷都南下逃命。”明湛冷笑,“朕堂堂大鳳朝皇帝,焉能行此辱沒祖宗之事!朕就住在這大鳳宮,朕身為天子,帝都城內俱是朕的百姓子民。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朕是寧死不會退的!”
“朕的此身此心皆非朕所有,而是天下百姓所有。”明湛轉眸看向李平舟,問道,“李相,朕這話,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