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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現在為人所困,阮鴻飛卻不肯輕易應下什麼,正色道,“你所慮者,也正是皇上所慮之處。你們當時做的那些事,天下都知道,皇上就是想給你們遮掩,也得遮掩的住啊!總不能為了你們,而失了江南民心。”說到這裡,阮鴻飛見陳大豹頗有些戚戚之色,想著這莽夫沒幾個心眼兒,乍聽此話,竟不吃驚,反露出這種心有準備的神態。阮鴻飛心如電閃,頓時話鋒一轉,冷笑道,“公子不過是拿這話嚇你一嚇,莫不是陳兄弟就認為,招安無望了不成!”
陳大豹已經給阮鴻飛繞暈了,瞪著一雙豹型環眼道,“老杜,我可沒你的本事,弄那麼些人,還成立朝廷了。咱沒你的本事,兵馬也比不上李兄,咱也知道皇上賢明,如今浙閩戒嚴,咱撈不著上岸,多虧老杜你義氣,能從你那些買些物件兒,維持著兄弟們的花銷。你也說了,前頭的事兒,皇上怕是不肯赦免咱。既這樣,咱也不能坐視小皇帝安穩,大不了同歸於盡!”
聽了這話,阮鴻飛心裡已經有了底,將公子忽悠陳大豹幾人的話猜了三分出來。阮鴻飛不贊同道,“陳兄,眼瞅著機會就要來了,你怎麼倒糊塗了。”
“你想一想,若是皇上不想赦你,怎會默許我賣東西給你們呢?”阮鴻飛微微一笑,“人哪,誰不犯點兒錯呢。能做錯,自然能立功。若是陳兄為朝廷立下大功,現成的赦免理由已經有了。皇上啊,不願意打仗。這倒不是說皇上就怕了你們。”
“相反,倒是陳兄李兄對皇上頗有幾分畏懼啊。”阮鴻飛道,“如今皇上剛登基,就修了天津港,將來必然還要南下建港,開海禁早已是鐵板釘釘之事。咱們在海上討生活,東洋南洋去遍了,將來海禁一開,咱們的日子就難過了。”
“更有甚者,咱們早有盜匪之名,皇上開海禁,必然要建一條暢通無阻的海上商路。”阮鴻飛道,“故此,開海禁第一件事,就是要繅匪哪。”
陳大豹與李方皆是默默,先前他們在海上稱霸啥的,那是因為朝廷禁海,也沒海軍,他們偶爾上岸搶些東西,官兵一來,往海里一跑,誰也抓不著他們。
可實際上,他們是斷然無法與朝廷正式軍隊相抗衡,只看明湛登基前後將浙閩淮揚官場肅清後,他們的日子有多難過就知道了。
倒不必朝廷海上繅匪,只要海岸線全面戒嚴,他們半點兒東西也得不著,日子就已經是備加辛苦。
阮鴻飛一嗔,“這些話,公子給你們分析的全對。”
“只可惜,這位公子怕是小人之心度君子這腹了。”阮鴻飛長嘆,自斟了一盞酒道,“皇上親口對我說過,他不想與你們開戰,不是怕你們,是想著,你們也是天朝人,你們麾下的弟兄們,也是天朝人。皇上哪,是不想自家人打自家人哪!”
“雖然如今在海上漂著,可是老家還有親戚在吧?想不想,什麼時候光明正大的回家去瞧一瞧,看一看。”阮鴻飛道,“大丈夫在世,還當錦衣還鄉哪。在外為匪,到底名頭兒不好。”
“皇上的心哪,一直是想用你們的。可你們呢,卻沒明白皇上的意思。”阮鴻飛搖頭惋嘆道,“我真為你們可惜啊。”
李陳二人臉色微變。
此時,一個含笑的聲音驟響起,“都說杜若王驚才絕艷,舌燦生花,果然傳聞非虛哪。”
阮鴻飛坐的是對門的主位,他一抬眸,就見到了推門而入的那個人。
帝都。
雖然敗訊來的很快,但是韃靼人想要到帝都,並沒有明湛想像的那樣快。甚至在帝都周圍的百姓,該藏的藏了,該躲的躲了,韃靼人的軍隊才到了河北境內。
當他們在楊宇同的帶領下臨近帝都城,他們發現,生活真的與他們想像中的有那麼一點兒不同。
要知道,在韃靼人的眼裡,天朝那就是滿地金銀財寶,遍眼雞鴨魚肉,糧食滿倉,其民虛弱如群羊的形象。
可是,當他們繞過諸多軍事重鎮,抄小道逼近帝都城,卻發現一個問題,村莊都空了,除了天上的飛鳥,地上的空房,燃燒後的黑灰外,啥都沒了。
薩扎得慶幸,他們來的時候穿的都是皮裘,別的不說,起碼能應付越發寒冷的天氣。
薩扎此時頗是揚眉吐氣,想起先前被章戍訛去的五千匹馬,仰望夜中寒星,對陳敬忠道,“王叔,如今帝都唾手可得,不知道小皇帝會不會派人來跟我們求和。”
“如果要派人的話,希望還是那個能說會道的使臣來!”薩扎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