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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永道如今七十八歲,天朝比他再有學問的人都不多了。
錢家在江南的聲望,那真是舉足輕重。
如今,何歡睡了錢家守節的節婦,且節婦尋了死……這件事會有什麼後果,林永裳都不敢想像。
錢永道雖然非官身,不過錢家在外為官的子弟大有人在。哪怕沒什麼高官,可是這家人的積澱在這兒。且錢永道一生治學,桃李天下,不知多少官員就出自他的門下。
最著名的,徐相徐叄徐尚書。
當年徐尚書靈動非常,念書舉一反三,錢永道惜之愛之,收他在門下。天下皆知,徐相乃錢永道的得意門生。
徐叄出生後十年都不能入族譜兒,還是錢永道幫的忙,使得徐叄有名有姓的添於族譜兒。及至後日,徐叄連中三元,乃至徐叄在婚姻上與家族的對立,錢永道在其中都起了不小的作用。
這樣的人家兒,這樣的名望。
何歡竟然睡了錢家的節婦,林永裳都覺得眼前漆黑,幾乎看不到什麼希望。
何千山更是恨不能直接宰了逆子!
在此焦頭爛額之際,徐盈玉與張太醫帶著衛太后的懿旨到了揚州。
這二位也是欽差。
衛太后的懿旨很簡單,無非就是讓總督衙門幫著籌建善仁堂之事。林永裳義不容辭,只是有一樁難事,徐盈玉與張太醫住哪兒。
若來的都是男人,直接總督府或者驛館都可以安排。
可徐盈玉是個女人,而且又帶了一堆女人來,實在不好安排。
林永裳知曉徐盈玉老家即在揚州,嫡親的祖父祖母都在呢。林永裳試探的問,“不知徐大人打算在哪裡落腳?若有用得著林某的地方,徐大人千萬不要客氣。”這年頭兒,對著女人都得叫大人了。林永裳稍微理解為何有男人會深更半夜的揣著菜刀的去行刺吳婉與徐盈玉了。對著女人喊大人的滋味兒真不大好受。
徐盈玉只作不曉林永裳話中意,道,“自然是張太醫住哪兒,我住哪兒了。”
林永裳笑道,“我聽說徐大人出身揚州,徐大人祖父母俱在揚州,若是徐大人慾在祖父母跟前盡孝,本官亦非不通情理之人。”
徐盈玉聽到林永裳三番五次的想攆她去本家,便心有不慡,面兒上仍極是有禮,柔聲道,“自來是先盡忠再盡孝的,本官前來,是奉太后之命籌建善仁堂。我對揚州人生地不熟,多有要林大人相幫之處。我若是住到本家,難免不便。當然,若是林大人不預我住在總督府,我出去租家客棧也是一樣的,必不使林大人為難。”
林永裳受了徐盈玉擠兌,忙道,“本官怎會有此心。本官這就吩咐下人為徐大人張太醫收拾院子。”
“麻煩林大人了。”徐盈玉大大方方的打量了林永裳一眼,心想,瞧著挺俊秀的人,腦子卻這樣的死板,真是白瞎了這幅好相貌。
徐盈玉想起沈拙言相托之事,便道,“令甥有信交於我,命我轉呈林大人。現在東西雜亂,待收拾停當,我再命人給林大人送去。”
說到沈拙言,林永裳便有幾分掛牽,顧不得避嫌,問道,“原來徐大人與我那不成器的外甥也認識。”
“偶爾見過幾面。”徐盈玉雖然有幾分看不上林永裳,不過她自視心胸開闊,並不與林永裳計較,主動告知沈拙言的消息,道,“令甥一切安好,林大人不必掛牽。”
雖然只是一句套話,林永裳無端的放了心。
說了一時話,大家便各自告別休息。
徐盈玉車馬勞頓,也有幾分乏倦,故而並未推辭。
徐盈玉張太醫畢竟是衛太后的欽差,林永裳人情世故也是通的。皇上的欽差可以怠慢,皇太后的欽差可是怠慢不得的。
何況,這位徐姑娘瞧著真不是善茬。
林永裳不喜與女子打交道,尤其是難纏的女子。
可是不論這女人再如何難纏,太后欽差初到,林永裳得擺酒以示歡迎,接風洗塵。
徐盈玉是嬌貴的大家小姐,長途車馬疲憊,身子一挨床便睡過去了。至晚間,因有總督府的晚宴,丫環荷花才叫醒了自家姑娘。
徐盈玉仍覺得身子發酸的緊,只是眼下應酬,又不能不去。嘆一聲,起來梳妝。
徐盈玉是一位有著相當美貌的女子。
女兒肖父,當年徐尚書就是有名的俊雅公子。
徐盈玉受父親的影響頗深,不論舉止抑或形容,皆有幾分徐叄的氣質。當然,這叫林永裳瞧著頗是彆扭,有種徐相靈魂永存的感覺。
這也只是林永裳單方面的感覺而已。
在林永裳看來,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諸如范維馮秩,就很為徐盈玉的美貌微驚。